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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郎道:「這一帶崇山峻岭,連綿不絕,各個山頭都有許多土匪。你今天給了他這個寶貝,過不了多久被土匪發現,你說那些土匪會如何對他?」
留煙霞聞言愣住,她確實不曾想到這點,仍有些不服氣,反唇相譏道:「可你怎麼知道這一帶有土匪?」
茶攤老闆聽到這兒,小心翼翼地插了句話:「這位姑娘說得沒錯,我們這一帶土匪是不少,他們每月的月初還會派人到小店來收錢呢……」
留煙霞脾氣急躁,但終究不是不講理的人,「啊」了一聲,怒氣消散,卻不知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她已經送給了那乞兒的東西,總不能又要回來。
而與此同時,留鴻信亦在思索,按常理來說,他們身為俠道盟弟子,既聽聞某地有歹人作惡,就應該去為百姓們討個公道。偏偏他們現在急著去救人,哪裡能夠耽擱?
正遲疑間,只聽那女郎又道:「放心吧,昨兒這一帶的土匪都死光了,不會再找你麻煩,找你要錢。只不過,即使沒了土匪,一個小孩子帶著這塊翡翠,遇到別的有貪戀之人,也危險得很。」
她從荷包里摸了塊銀子,遞給茶攤老闆,道:「我看你這兒來來往往的客人不少,平時恐怕很忙碌嗎?既然不會再有土匪找你要錢,你手頭也寬裕了,就讓這孩子在你這兒當個夥計吧。」
那老闆撓撓頭,聽得有些糊塗,奇道:「那些土匪都死光了?他們……他們怎麼死的?」
那女郎輕描淡寫地道:「被我殺了。」
那老闆登時瞠目結舌,注視了那女郎半晌,只當她是在說笑話,心裡是半分都不相信的。
就憑一個年輕姑娘,哪有那麼大本事,殺得了那麼多的土匪?
倒是留鴻信留神觀察了一會兒她舉手投足的動作,猜出她必是練家子的江湖人士,毫不奇怪,反而思忖了起來,此女和自己一樣,身著素白喪服,難不成是自家哪位師妹?
他當即開口道:「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剛剛這群人進了茶攤,那女郎就聽見他身邊不少人喚他為「四哥」,豈能猜不出他的身份?倘若是在以往,她或許會趁著這個機會,和留家堡的未來堡主拉近關係,然而如今她心志已灰,懶得與他套近乎,不悅道:
「你問我名字幹嘛?」
留鴻信道:「姑娘應該也是俠道盟的朋友吧?你若真滅了這一帶的土匪,令附近百姓從此可以安居樂業,那是一樁大功勞,我須得知道你的名字,將你的功勞上報給本盟。」
那女郎聽得蹙了蹙眉,右手下意識地摩挲起掛在她頸上、垂在她心口的一枚小葫蘆,道:「用不著,我並沒什麼功勞。我只是……」她的聲音逐漸變低,末句話輕得沒有任何人能聽得清,「只是在贖罪而已……」
留鴻信見她神色好像有些奇怪,正待要繼續問,驟然只聽馬蹄聲響,他轉頭望去,見茶攤外的官道上,一名青年縱馬飛馳而來。
那人居然也是留家堡的一個小兄弟,飛身躍到留鴻信面前,行過了禮,遞給他一封信。
留鴻信當即拆開信箋一瞧,剎那間面色大變。
留煙霞見狀頗為不安,問道:「四哥,怎麼了?信上說什麼?」
留鴻信道:「挽瀾幫的顧長老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救出了被上官震擒走的兄弟們。」
留煙霞登時鬆了口氣,喜笑顏開,道:「這是好事啊,四哥你怎麼……你怎麼臉色更難看了?」
留鴻信道:「信上還說,天虎叔和天豹叔跟著顧女俠一同去救人,發現……發現危蘭和上官震有勾結。」
這封信,自然不是留天虎和留天豹給留鴻信寄來的,他們很清楚,留鴻信絕不可能同意他們追殺危蘭的決定,因此巴不得留鴻信始終不知道此事消息。只是另有幾個青年弟子,膽子不大,思來想去,甚為忐忑,最終還是悄悄派了人打算通知留鴻信一聲。
留煙霞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
留時更是詫異無比,脫口叫道:「這……這怎麼可能……」
留鴻信打斷道:「我明白,這確實不可能,若危師妹真和上官震有勾結,又怎會派你來找我?這足以證明她的清白了。」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出茶攤,重新跨上駿馬,道:「現在雖然不必再急著救人,但我們得替危姑娘說幾句公道話,走吧,別在這兒待著了。」
頃刻間,茶攤里的眾多留家堡弟子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素服女郎沉吟微時,喝罷杯中最後一口茶,也當即站起身,前去騎上了她自己的馬兒,不一會兒追上了前方的人群。
留鴻信回頭望向她,狐疑道:「姑娘你……」
那女郎道:「我確實是俠道盟的弟子,如玉山莊,姓郁名箏。前些日子莊主下令,本庄的兄弟姐妹們盡赴四川,商議要事,我算是打頭陣的。這會兒我們既然碰巧遇上,留四公子應該不介意我和你們同行吧?」
留鴻信笑道:「原來是郁師妹,能碰巧遇上,也是緣分,在下當然不介意。」
眾人催馬疾行,約莫兩刻鐘時間,到達合州,卻不前往釣魚城,而是由留時領路,又過許久,這才終於停在了一座大莊園的門口。
莊園裡似乎有嘈雜的說話聲。
留鴻信又下了馬,與眾多手下一同進入莊園,只見前方院子裡人山人海,其中少半乃是挽瀾幫的朋友,多半則是俠道盟內各個小門派的普通俠士,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忽有人見到留家堡的四公子來臨,驚了一驚,連忙上前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