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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此人蒙著面,可從她窈窕的腰身,綽約的風姿,也能看出,她大概是一名女子。
儘管此人一身黑衣勁裝,可她每一次身法轉動,給人的感覺,都像是雲端中的仙子。
眾人方才明明看到是一枚表示有「外賊入侵」的信號彈,但此刻此刻,見此情景,差一點以為是天上仙子下凡來給他們跳一場舞的,那麼縹緲、那麼美妙的一場舞蹈。
直到瞬息之後,眾人望見圍在她身邊的數名郁家青年子弟齊齊出掌出拳,抑或出刀出劍,盡皆向那她攻去,而她倏地翻出雙掌,掌影千變萬化,如夢如幻。
不過剎那,那數名郁家子弟均被打得後退數步。
眾人這才發覺這不是仙,更像是妖。
要知東院住的本來就是郁家的年輕人們,而如郁淵等長輩高手的居所離此甚遠,他們的輕功再好,估摸著也要再等一會兒才能趕到此地。屋頂之下的眾人對視一眼,決定同時圍上此人,肯定至少將她留下一陣子,只要等到郁家高手們的到來,那就萬事無憂。
然而當此之時,危蘭毫不猶豫,拔劍出鞘,人也如箭飛了過去!
這是鋒銳與奇詭的對決。
但她們兩個人的武功有一點相同。
——快。
當雷霆閃電與雲雪雨霧交戰在一起,除非是絕頂高手的眼力,不然完全看不清她們之間一招一式的變化。
也因此,旁人根本沒有插手她們之間戰鬥的機會。
幾個彈指的時間,眾人正眼花繚亂之際,忽見危蘭輕飄飄落於地面,幾片翠綠落葉也飄到她的足邊,而那名蒙面的黑衣女子則躍出圍牆,踏風遠去,竟然不見了蹤跡。
危蘭垂下眼眸,道:「我放走了她。」
這句話不假,然而眾人聽罷,只會認為是她的武功不如那名黑衣人,才讓其逃脫。儘管他們的心裡有些不悅,但絕不能出聲指責來給他們的客人——何況一見危蘭神情里似乎帶著歉意的模樣,也沒人忍心指責她。
危蘭即刻又道:「我去追。」
話落,足尖點地,同樣飛出牆外。
既然那黑衣人的武功如此之強,適才危蘭便贏不了,此時又怎能讓她獨自涉險?是以在場諸人也紛紛施展輕功,欲要追去。郁思忽地拉住一個人,問道:「究竟怎麼回事?那人是誰?」
對方道:「我們剛才看見有人進了你的屋子,像是在你的屋中翻找什麼,我們就和那人打起來了。誰知這人的武功——」
郁思訝道:「我的屋子?」
見對方朝著他點了點頭,他臉色陡然一變,迅速轉身。
也在此際,郁淵等人終於趕來東院,見院中亂糟糟的一片,詢問之下方知剛才的變故,自然也都一掠出牆,只見地面留下幾個暗號——是俠道盟內部特殊的交流暗號,標明了那黑衣賊人逃走的方向,應是危蘭所留。
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危蘭留下的信息。
於是乎,東院從靜到鬧,未幾,遂再到靜,唯有幾株松柏與梧桐始終巍然不動,郁淵佇立在樹邊,沉思了須臾。
他沒跟其餘人一同去追,反在心中沉思:
——據眾人所言,剛剛那黑衣賊人在郁思的房間裡翻找半晌,難道是要偷什麼東西不成?
——郁思的房間裡又有什麼值得她冒險來盜的?
這是一間相當有江湖氣的屋子,空間寬闊,但除卻牆上掛著的數柄寶劍寶刀,再無別的雅致布置。郁思徑直走到青紗帳下的床邊,在床板上拍了幾拍,旋即一方木板被他輕易拿起,一個暗格霍然出現。
暗格里所放的十來本書,他立刻全部拿在手中,翻了一翻,這才登時長舒一口氣,只聽一個聲音柔和響起:「這是折劍錄嗎?」
他心臟猛然一跳,大驚之下轉頭看去。
卻原來是他房中窗戶不知何時被人打開,窗外一名絕色少女正靜靜站著,身後映著湛藍色的萬里天穹,與幾朵無暇白雲,宛若一幅畫圖。
郁思握緊了他手中的書冊,勉強笑了笑道:「危師姐?你說什麼?你不是去追人了嗎?」
危蘭道:「我沒有去追人。」
郁思聞言沉默有頃刻,知曉裝傻也是無用,遂笑道:「剛才是你們聯手演的一場戲,目的是為了讓我——」他依然緊握著手裡的冊子,晃了一晃,「主動把它們拿出來?」
危蘭點點頭,又問:「郁無言是你殺的嗎?」
之所以願意承認這些冊子是折劍錄,只因證據確鑿,否認是無濟於事;然而要說是自己殺了郁無言,郁思不信危蘭現在拿得出證據——不然她早就直接當眾將她所知的一切言明,何必用計欺騙自己?正待郁思沉思如何反駁,又聽一個沉沉的聲音同樣十分突兀地響起:
「郁思的武功如何能夠殺得了無言?危姑娘雖是奉烈文堂之命前來查案,我們也感激危姑娘的辛苦,但說話的時候,請還是要講究真憑實據。」
隨著此聲音出現的,是一名四十來歲的烏衣中年人。他有一雙仿佛深淵般的眼睛,正與危蘭猶如明月般的眸子對上。
到底是明月終將照亮深淵?
還是深淵終將吞噬明月?
郁思一愣道:「爹……」
危蘭對郁淵的到來毫不意外,先抱拳行一禮,方從容答道:「平時,他殺不了。但在那晚,一來,郁無言早已身受重傷;二來,郁無言對他不會有防備——所以憑他的武功,他應該是有機會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