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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姑娘?」
郁笙腳步加快, 沒一會兒便飛掠了過來,剛剛停下,立刻就道:「危堂主、雲姑娘,你們怎麼在這兒?不知道你們這兩天有沒有看到過幾個孩子?「
方靈輕道:」你的學生?」
郁笙道:「是,就是他們。」
方靈輕道:「他們怎麼了?」
郁笙道:「他們失蹤了,昨天一夜都未回家,我今日在城中打聽許久,聽到有人說他昨天好像看到這幾個孩子出了城,所以我便找到城外來了。」
危蘭本來估摸著此事郁笙還不知情,不願告訴她,免得她擔心,豈料她竟主動問起,只能道:「你別擔心,那幾個孩子現在沒事。」隨後頓了頓,不得已又將郁箏替她頂罪的事說了出來。
而此言一出,果然只見郁笙的臉色瞬間蒼白無比,半晌不作聲,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危蘭道:「令妹的事,你也不用憂慮,郁川毅答應我們,只要我們將霍爾卓擒拿歸案,令妹便可以將功補過。」
郁笙道:「但是……但是……」
方靈輕打斷道:「怎麼,你還不相信我和蘭姐姐?有我們出手,不管霍爾卓藏在哪裡,他都絕對逃不了,你妹妹也絕對不會受罰。你就放心好啦。」停頓微時,又見郁笙的臉色仍然很不對勁,再道:「要不你現在先回去,等我們的消息吧。順便把將這件事告訴給那幾個孩子的父母,別讓他們擔驚受怕。」
郁笙不是不信危蘭和方靈輕。
她相信她們兩人的本事,更相信她們兩人的善意。
只是,在她看來,郁箏本就不曾犯錯犯過,又何須將功補過?真正犯了錯的人,是她自己。
當初她將如玉山莊的武功外傳,最初是因為面臨生死危險,她要保護自己,更要保護那五個孩子,事出無奈,不得不為之。然而之後,她還繼續教那五個孩子武功,則純粹是因為她自己的私心。
作為一名江湖武者,經脈受損,武功盡失,便相當於半個廢人,她似乎對此不以為意,淡然處之,其實內心仍有不少遺憾。因此,她才想要教出幾個俠肝義膽的傳人,她想要讓自己這一生過得有意義。
但這卻畢竟是壞了江湖規矩,壞了如玉山莊的規矩。
既然如今此事已被發現,她便不能繼續錯下去。
有罪,就該認罪。
郁笙下定決心,抬頭看了危蘭與方靈輕一眼,知道她們大概不會同意自己的決定,遂沉吟道:「好,我回去。但我得先告訴你們一件事,那幾個孩子之所以會出城,應該是為了跟蹤留安。」
她毫無隱瞞地說出了昨日她與留安以及孩童們的談話,隨後不再言語,辭了危方二人,她又走了一程路,卻非回城,而是朝著那家小客棧的方向前行。
危蘭與方靈輕正思索著她所說的那番話,並未仔細觀察她所行的方向,而正在這時,天穹中突然飛來一支響箭,危蘭曉得這定是於原到了,亦當即發出信號,約莫一刻時間過後,於原帶著霍子衿來到她們的面前。
「堂主,我把人帶來了。您這會兒要她幹什麼?」
危蘭微笑道:「辛苦於兄弟了,你先回去吧,吳文彬還得繼續由你看著。我們找霍姑娘來,是希望霍姑娘能給我們提供一些線索。」
於原點點頭,轉身回城。
霍子衿疑惑道:「線索?」
危蘭道:「你認為霍爾卓能藏在哪裡?」
霍子衿聞言皺起眉頭,沉默了一會兒,隨即長嘆道:「我之前願意認罪,是因為我確實對不起挽瀾幫,對不起蒼姑娘,可是……他畢竟是我父親,就算我知道他在哪兒,你們怎麼會覺得我願意告訴你們?」
方靈輕道:「你認為你對不起蒼若,是因為蒼若待你很好?」
霍子衿道:「是……」
方靈輕笑道:「那你倒和我一樣。誰對我好,我便一定會對誰好。我爹爹便一直很愛我,雖然如今我想法已和他不同,走的道路也不能再和他一樣,但這不妨礙仍然敬他愛他。可是……你爹爹愛你嗎?」
霍子衿臉色白了幾分,道:「他當然愛我,他是我爹爹,怎麼可能不愛我?只不過……只不過想要千里幫,我們沒有別的辦法,這也是無奈之舉。」
方靈輕哼了一聲,語氣不屑,道:「他真的愛你,不管什麼原因理由,都不會讓你做那種事。蒼若曉得了危懷安對不起她,便能和危懷安一刀兩斷,你還曾贊她做得不錯;那麼憑什麼你明明知道霍爾卓對不起你,你還要騙自己?難道就因為他是你所謂的父親?可他把你生下來,卻又不曾盡責,反而……根本就不配做你的父親,你又為什麼還要繼續做他的女兒,替他著想,聽他的命令?」
這番話,霍子衿從前從來不敢想,此刻如同一個驚雷炸在她腦袋裡,讓她懵了許久,又沉思了許久。
儘管這三綱五常,有「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之說,然而夫妻可以和離,臣子造皇帝的反也不少見,父母與兒女之間卻豈能斷絕關係?
方靈輕此言簡直就是叛經離道。
但霍子衿卻隱隱感覺自己的心上似乎打開了一個口子,能看到一絲光亮。
危蘭也覺方靈輕的話甚有道理,卻明白這世上不會有幾個人接受,遂接著道:「你不願說,也是人之常情,所以我之前從來不曾問過你,便是不欲讓你為難。可是今天出了一件事,我們必須儘快找到霍爾卓,只能來問一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