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頁
休息了一夜,翌日黎明,兩人收拾了行李,各自帶了一部分烈文堂與滕六堂的弟子,向合州釣魚山進發。
——其實如今烈文堂里也有數名弟子已得知了方靈輕的身份,只是不多,一隻手數得過來,都是危蘭極為信任之人。
趕了一段時日的路,眾人終於步入聊巴蜀之地,但距離合州尚有數日路程,危蘭與方靈輕便命手下們先分別去往四周打聽調查鍾離白的消息。
不久,遂有手下前來匯報,他聽附近的一位百姓說,前方不遠的南樹縣發生了一樁命案。儘管詳細情況他沒能打聽得出來,然而最近這種時候,有人死在巴蜀境內,難免讓他猜測,兇手是否會是鍾離白?
危蘭與方靈輕又當即前往了南樹縣。
「兩位姑娘打聽那樁案子啊?都已經破了,兇手已經抓了。」南樹縣一家路邊茶攤的攤主見危方二人給了他一串銅錢,向他詢問此事,他登時便滔滔不絕地回答了起來,「這會兒知縣大人正在縣衙審問呢,可惜我得招待客人,不然我也真想去瞧瞧。」
方靈輕道:「破了?死者和兇手都是什麼人?」
那攤主道:「死者姓何,排行老四,我們平時都叫他何四。我們縣離嘉陵江不遠,他靠在江上打魚為生,他賣的魚價錢最公道,他人又和善,我們縣裡哪個不與他交好?偏偏他的鄰居王五,脾氣實在有些暴躁,經常因為一些瑣事,就和何四爭吵。」
「前些天,何四死在了自己屋裡,縣衙派了捕快來查,發現他屋子裡有其他人的腳印,於是又找了許久,終於在一個樹林裡找到了一雙被丟棄的鞋,鞋底正好和那些腳印合得上,他們再繼續查下去,那雙鞋子居然就是王五給扔了的。」
「所有我猜啊,肯定是那天夜裡王五又跑到了何四家裡,和何四吵著吵著打起來,他就把何四給殺了,只可惜了何四兄弟那麼好的一個人。」
照這般說,死者和兇手都是普通百姓,與江湖武林沒有任何牽扯,此案和鍾離白便更不會有牽扯。
然而危蘭與方靈輕猶不放心,仍決定去縣衙看一看兇手。
縣衙外圍了一大群百姓,已圍觀了許久知縣審問犯人的過程,危蘭與方靈輕來得遲了,好不容易擠進人群,正好看見王五認罪。
「饒過我吧,大人,人是我殺的,我認罪,我認罪。」
男子伏在地上,痛哭流涕,而他的後背與臀部血痕無數,皆是被杖打的痕跡。
危蘭見狀蹙了蹙眉,輕聲道:「打得這麼重,即使人不是他殺的,他為了不再遭罪,恐怕也不得不承認……」
方靈輕道:「你懷疑是冤假錯案?」
危蘭道:「那倒也說不準,或許他的確是真正的兇手。只是……無論如何,靠著嚴刑拷打來審案,都不可取。縱然今日這知縣沒有冤枉了王五,以後遲早也會造成別的冤案。」
方靈輕笑道:「你說得對,那麼不如——今天就讓烈文堂的危堂主教一教這位知縣大人如何破案?」
危蘭聞言,含笑側首看了方靈輕一眼,心裡已盤算了起來。
儘管只要她拿出了俠道盟的令牌,亮出了危門首席弟子的身份,縣衙眾官員應該會對她有所尊敬,但她依然不能以俠道盟五大派的權勢干涉地方官府的事務,猶豫了好一會兒。
「我們還先私下裡查吧。」
縣衙後堂院落,一間停屍房。
此時四周冷清清的,只有兩個衙役偶爾走過,危蘭與方靈輕避開他們,輕而無聲地推開了後面一扇窗戶,進入房內,揭開蓋在屍體上的白布,只消看一眼死者身上的傷口,已能確定,殺他的兇手絕對不會武功。
那麼,兇手便絕對不可能是鍾離白,也不可能是鍾離白的手下。
但她們既已插手這樁案子,無論兇手是誰,總要查個明白。
危蘭檢查了一會兒他身上別的地方,繼而撥開他的頭髮,手指按上了他頭上一個腫塊。
方靈輕道:「這是被硬物撞擊的?」
危蘭道:「像是撞上了牆。」
難不成是那晚兩人在爭吵之中,王五不小心將何四推倒在了牆邊,見何四傷得厲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他?
兩人還在沉思之中,忽聽身後一聲極其輕微的「吱呀」,她們同時回過頭,只見一名三十來歲的黑衣男子也同她們一樣,翻牆進入這間停屍房,顯然沒想到屋裡居然站著兩個姑娘,不禁吃了一驚。
危蘭與方靈輕迅速將這名男子從頭到尾打量一遍。
——此人會武,但絕非縣衙里的捕役,捕役怎可能穿著這麼一身華貴的衣裳?
況且即使他對危蘭與方靈輕的存在感到驚疑,但面上不動聲色,神情沉穩,就衝著這份氣度,想必也不會是普通人。
除此之外,危蘭總還覺得此人有哪裡令自己感覺到奇怪,盯了他一會兒,又轉首看了方靈輕一眼,驀地意識到原來這名男子的眉目與方靈輕竟有那麼兩分相似。
那男子也沉默地注視了方靈輕半晌,這才忽然沉聲問道:「你們不是縣衙的人吧?」
方靈輕笑道:「難道你就是了?」
那男子冷笑道:「我雖不是這縣衙里的人,但這裡任何地方我都有權出入。你們呢?是誰給你們的權力擅闖官府之地?知道這是什麼罪名嗎?」
方靈輕聽到威脅,笑得似乎更加愉悅,道:「哦?這裡任何地方你有權出入?所以你天生喜歡翻窗戶嗎?還是你在練你的輕功?那不如我陪你練一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