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頁
若迴避陸炳,定會讓這位合作夥伴有所不滿,因此危蘭點點頭道:「留四哥想說什麼?」
留鴻信道:「不是我想說什麼,是施鳴野想讓我和你們說一件事。」
方靈輕訝異道:「他剛才找你了?」
留鴻信搖首道:「本盟弟子太多,酒樓還要招待別的老百姓,容納不下我們這麼多人,因此我們分成幾撥,分別在幾家酒樓歇腳吃飯,施鳴野趁著這個機會派遣手下找到留運,讓留運告訴我父親,再讓我父親告訴我:那伙倭寇神出鬼沒,難尋蹤跡,想必是對周遭地形十分了解,每一次作亂以後,便躲藏在了隱秘之處。我們仍像無頭蒼蠅般找下去,只怕永遠不會有收穫,若是能有一幅地圖為我們指明路徑,我們找起人來就方便得多了。」
危方二人同時一怔,很快想通施鳴野所說「地圖」絕非泛指而是特指,然而方靈輕思索微時,口中卻道:「要這東西還不容易?街上隨處都能買得到。」
留鴻信道:「市面上售賣的地圖都十分簡略,無論城內城外的地形都只能繪製一個大概。但你們從前不是說過,在華鎣山天意谷的秘洞裡,所藏之寶除了金銀財物與刀槍弓箭,還有多幅天下山河疆域圖,圖上將每一寸土地都繪製得清清楚楚,極為詳細?施鳴野的意思是,讓我勸你們把這些地圖拿出,不怕再找不到那群倭寇。」
兩個多月前,危蘭與方靈輕途中巧遇留家堡眾人,施鳴野遂派手下暗中吩咐留晟,利用留鴻信與危蘭的好友關係,打聽出藏在天意谷秘洞裡的那多幅地圖,如今是否由危蘭與方靈輕隨身攜帶。
但那之後,施鳴野便沒有了任何動作。
原來他的布局在這裡?
只不過,縱然她們把地圖拿了出來,對施鳴野能有什麼好處?
危蘭腦海中隱隱約約漂浮著些許想法,偏偏一時半會兒抓不住它們,只能頷首道:「好,你讓令尊轉告對方,此事你已與我談過,我會考慮。」
留鴻信點了點頭,告辭轉身離去。
房門重新打開,又重新閉上,陸炳已疑惑許久,當即問道:
「你們剛才說的是什麼地圖?」
別的問題,危蘭與方靈輕都能立即回答,這事卻不那麼好說,她們都不禁猶豫了一下,便在這一剎那間,兩人腦中同時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完全明白了施鳴野此舉的用意。
她稍稍想了一想,道:「此事說來話長。」
陸炳道:「哦?那是有多長?」
危蘭道:「得從俠道盟與造極峰最初的故事說起了。」
從蒙元末年,六位青年俠客在江湖之中偶然相遇,因感意氣相投,而義結金蘭,相約走遍天下,繪製天下疆域地形圖,為日後推翻蒙元做準備說起。
「可惜後來,這六位前輩因為一些誤會,導致商霓雁與另外五人決裂,獨自前往雲南哀牢山,創建了造極峰。」
「直到天下平定以後,他們想起昔年情義,不禁心生悔意。本盟那五位先祖便將他們六人共同繪製的地圖藏在了一座山洞裡,本意讓它永不見天日,也是埋葬他們曾經的那一段友情。」
可究竟是什麼樣的誤會,危蘭與方靈輕卻隻字不提。
地圖藏在天意谷秘洞的真正用意,她們也有所隱瞞。
儘管如今她們與陸炳的關係不錯,彼此都是真心欣賞對方為人品格,但朝廷要員與江湖子弟的立場畢竟不可能完全一致。
況且陸炳與當今聖上是自幼一同長大的奶兄弟,無論當朝天子多麼昏庸,他對他永遠都是十二萬分的忠心。
一旦讓他知曉往事真相,讓他知曉商霓雁與徐載物、危行歌、溫昭晴、郁景屏、留斐然六人竟曾都有犯上作亂的不臣之心,哪怕已過了百多年,這位大明朝的忠臣也會立即將她們視為仇敵,並設法剿滅俠道盟與造極峰,永絕後患。
果不其然,當聽完地圖的來歷之時,陸炳的臉色已經變了。
「那些地圖現如今在哪兒?」他立刻問道。
危蘭道:「在一處很安全的地方,沒有人能找得到。」
陸炳道:「你們留著它是意欲何為?」
危蘭道:「如今天下並不太平,南倭北虜,時常侵擾我大明國土。既然這些地圖偶然被我們發現,不讓它們發揮作用實在可惜。因此我與輕輕商量,打算將它們分送給忠臣良將保管,有了此圖,本朝將士行軍作戰,抵禦外敵,自然更加得心應手,遊刃有餘。」
陸炳道:「忠臣良將?你是說,俞大猷麼?」
危蘭道:「俞將軍才能出眾,為人又忠肝義膽,堪稱國之棟樑。只是哪怕您與他是至交好友,我想,我若是將所有的地圖都送給他一個人,您也還是不會放心吧?」
看著陸炳眼中的懷疑,方靈輕笑一笑,說出了他最為擔憂之事:「本朝的忠臣良將並不稀少。所以嘛,陸太保大可放心,每人只有那麼一兩幅地圖,造不了反。」
陸炳此刻聲音又冷又沉:「你們為何不直接獻給陛下?」
危蘭道:「我們本有此心,但陸太保真的認為陛下得到這些地圖以後,能善加利用嗎?」
陸炳一時無言,他雖對天子忠心不二,但也不得不承認,陛下已有多年未曾上朝,對朝政國事的確不甚關心。
方靈輕道:「若僅僅是將這些地圖束之高閣也就罷了,怕只怕,陛下又受嚴氏父子蠱惑,讓他們觀看了這多幅地圖,那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