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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莫說杜鐵鏡萬分震驚,連一旁的方靈輕聽罷也甚為狐疑不解。
誰都知道,江湖中任何一個門派的武學,那都是絕對不傳外人的。
方靈輕眨了眨眼睛,先瞧了會兒危蘭,再看了會兒杜鐵鏡。
只見杜鐵鏡沉默片刻,驀地正色道:「家師並不姓危,也與貴門沒什麼關係,但他武功向來出神入化,其為人更是猶如日月星辰令人敬仰,他定不可能做出偷學別派武學的事。」
聽他的語氣就可以得知,他對他的那位師父確實敬如神明。
危蘭道:「我無此意,只是……」
杜鐵鏡笑道:「但我知道危姑娘你也不可能胡言。」
他放下酒碗,抬頭望向屋頂,似想到了什麼,雙眉皺了皺,眼神里也露出深深的疑惑,喟然長嘆一聲:「我也不明白……危姑娘,實不相瞞,我如今之所以還在漢中府停留,都是在等俞將軍派人前來此地與我會合,因此,我向危姑娘你保證,只要這兩本冊子上的謎團解了,我便立刻去尋找家師,向他詢問此事。」
方靈輕不待危蘭接話,已先好奇問道:「尋找?你不知道你師父在哪兒嗎?」
杜鐵鏡道:「我確實已與家師有許多年未見。」
危蘭靜靜地沉吟一陣,她適才一直看著杜鐵鏡,看得出來杜鐵鏡似乎有些話藏在心裡沒說,她心裡的疑慮也就越深,但過得須臾,終究是倏地微微一笑,道:「好,我相信杜大哥。」
杜鐵鏡繼續端起桌上酒碗,笑著向她敬了一敬,旋而仰頭喝了一大口。
方靈輕忽道:「杜大哥,你剛才說你師父的武功出神入化,比你還強嗎?」
杜鐵鏡笑道:「至少比我還強十倍。」
方靈輕自是不信他這句話,若是單打獨鬥,杜鐵鏡在江湖中已經少有敵手,比他還強十倍的人,那豈不是比曾經武林所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權九寒還要厲害了嗎?她只當杜鐵鏡是對自家師父讚譽太過,但想來他師父是高手這點倒不會假,遂笑道:「那你沒有想過,把那兩本冊子給你師父看一看嗎?或許他能知道那伙倭寇的武功究竟出自何處。」
之所以提起這個建議,也是因為方靈輕一直對此事頗為好奇,想要知道真相。
杜鐵鏡道:「家師並不懂東瀛文字。不過……雲姑娘說得不錯,若待那冊子的內容譯出之後,還無人能夠認出它的出處,我也只有請恩師看一看了。」
按照杜鐵鏡的想法,如此神奇武功,之後必還會有眾多江湖人士對它進行搶奪,唯有找到它的出處源頭,找到它真正的主人,才有可能從根本上解決這件事。
三人談完了話,此時客棧外天色愈暗,危蘭遂打算起身告辭。
方靈輕道:「蘭姐姐,你要回留家堡住嗎?」
危蘭頜首道:「我們明日再見吧。」
離開有朋客棧,天上的太陽已落了一半,危蘭卻未徑直前往留家堡,而是先去了對面的平安客棧,上了三樓,進了一間房,只見房中數名勁裝青年,見著她都齊齊打了一聲招呼,恭敬地叫了一聲:
「堂主。」
危蘭道:「今日辛苦諸位兄弟了。」
向懷笑道:「也沒什麼辛苦,我們都輪著班,每隔半個時辰,便換一個人到窗邊守著,輕鬆得很,只是這一整天並未發現有什麼陌生的習武之人出入有朋客棧,倒是在清晨的時候看到有青煙從那家客棧的窗戶里飄出,我們推測,那應是用於聯繫聯絡的信號煙。」
他略一停頓,又小心翼翼地試探問道:「杜大俠和雲姑娘,還有振遠鏢局的諸位鏢師,他們都在那家客棧里居住,難道他們——」
危蘭立刻道:「不是。他們都是俠義之輩。我想查的另有其人。」
這話也確是實話,她想查的是方靈輕的手下,而非方靈輕本人。
而她說完,又細細思索了須臾:看來輕輕的手下也不是都住在對面客棧,至少有一部分人藏匿在城中其他地方,通過觀察客棧里飄出的信號煙行事,遂再道:「不過,諸位不必再繼續守在這兒了,有勞你們幫我辦另一件事。」
她將手裡拿著的布包打開,裡面有數本冊子,道:「這是留家堡外系子弟的功勞簿,麻煩諸位將上面所寫每一項功勞都再調查一番。」
要知烈文堂本就有監督俠道盟眾成員的權力,危蘭如今要調查留家堡的外系弟子,眾人自然也不以為異。
向懷隨手拿起其中一本翻了翻,上面的內容確實極其簡略,按照年份記錄,每一個功勞也就一行字,笑道:「堂主,那我們要花費的時間可不短啊。」
危蘭看向窗外終於暗沉下來的天色,腦海里回憶起昨夜裡方靈輕與留影交手的畫面,道:「先著重查一個人。」
向懷道:「誰?」
危蘭道:「留影。」
向懷道:「好。」
吩咐完此事,危蘭也離開了平安客棧,這回是真的往留家堡去了。
今夜,她打算在留家堡住上一晚。
只因她還記掛著今日那位給她和方靈輕提供了幫助的大娘,倘若對方真到了留家堡來尋自己,自己不在堡內,會耽誤很多時間。
日落月升,風寒露冷,危蘭坐在留家為她安排的客房裡,對著面前爐火,一個人獨自思考這兩日所發生的一系列事的種種細節,也等了兩個時辰,直到她準備上床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