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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兒一個沒忍住,撲倒師父懷裡大哭,「師父......」
通天見自己不過提了一句爛桃山,就叫悟空嚎啕大哭,心下鬆了口氣,只道自己果然沒猜錯,小猴兒就是捨不得那桃子哩!
他抱著小猴兒輕輕拍哄,陳悟安在旁邊悄聲兒道,「師父,二師伯又來了哩!」又順手在小猴兒腰上掐了一記,「繼續哭,哭大聲兒些!」
然後陳悟安也攬著小師弟後背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嚷道,「師父,弟子知道您疼我們,可是您法力未復,哪裡能使出這等手段來,若是傷身了就不好了!不行呀師父!」師父剛才還想犯懶呢,這回來個冤大頭,不坑一把更待何時!?
眾弟子知機,趕緊上來裝模作樣地勸,「是呀是呀,是呀師父,師兄說得對呀!」這是不知該怎麼往下接詞兒,只會「是呀」的一根筋。
「小師弟,莫哭了,痛極傷身,你不想叫師父勞累,好生勸勸也就是了,哭成這樣,師父反過來又要心疼你!大師兄,你也莫哭了,勸勸小師弟!」這是極聰明,還會圓劇情的一個!
師兄們嘰嘰喳喳的,一起圍過來,又哭又說的,把臉埋在師父胸口的小猴兒撓撓被師兄弄得好痒痒的腰間肉,心裡滿滿的感動一點兒都不剩了,還有點兒呆:這是,做什麼呀?
元始飛到不遠處,馬上就要到師侄黎山老母指點的地方了,正提起心神四下打量,猛地就見半空中好些人哭做一團,等瞧見正是自己小師弟那一幫弟子,不免唬了好大一跳,趕緊急吼吼飛過來,張口吼道,「怎麼了這是!怎麼都在這裡哭!?」
眾截教二代弟子轉過身來,一邊哭一邊齊齊拜道,「二師伯哇哇哇......」
「嗷嗷嗷二師伯......」沒眼淚,學狼嚎吧!
「二師伯嗚嗚嗚......」也沒眼淚,捂臉哭吧!
「二師伯嚶嚶嚶~」這是真哭不出來啊,原本興高采烈地等著回家的,哪裡有眼淚!
元始手足無措地道,「哎哎哎,好孩子,都起來,這是怎麼了,怎麼在這兒哭?你師父呢?」
眾師兄弟散開來,露出被圍在正中心的通天。
這會兒悟空已經撒開手,不攬著師父了,正縮在大師兄背後抹眼淚:丟臉!
嚇死他了!
師兄們太壞了,突然就搞事,害他連撒個嬌都沒法好好收尾!
通天顧不得安慰小徒弟,早已把自己幻做一副病容,走出來見自己二師兄,虛弱地咳嗽兩聲,「師兄,沒事的,乃是我說了件事,把孩子們惹哭了,您怎麼來啦?下去坐吧!」
元始一瞧通天,心裡就是咯噔一聲:這才分開幾日,怎麼瞧著,像是病得更厲害了呢!
之前只不過是鬚髮皆白,面色蒼白憔悴罷了,現在卻眼窩深陷,嘴皮乾裂,面色青中泛黃,黃中還有些黑,更兼兩腮無肉,山風一吹,越顯細骨伶仃,弱不勝衣......
元始忍不住倒退一步,磕磕巴巴地道,「師,師弟,你,你這是怎麼啦?」
通天伸手一引,更加虛弱地道,「唉,無事,師兄這邊請,咱們下去說話!」
這二哥來的及時啊!有了免費勞力了!徒弟機靈!得用!
悟空這一哭也恰到好處,只是這會兒來了外人不方便,等下再哄吧!
元始戰戰兢兢地伸手去扶通天,「師弟,我扶著你,不著急,咱們慢慢來!」
通天肚皮里暗笑:上回還說背我只那最後一回,呵,現在我若開口,你能不背?
只是通天不耐叫元始碰他,便也沒開口逗他,一行人又降落雲頭,來在三星洞中。
嬴政和徐福在院中一側廊下,本想過來,見師伯們悄悄地對他們擺擺手,便知機地躲進屋子去了。
通天引著元始來在正殿,左右坐下,方一跪坐,通天就忍不住咳嗽兩聲,還從懷裡掏出玉瓶,摸出一粒九轉金丹塞在嘴裡咽下,臉上才泛出一點潮紅,好似是好些了的樣子。
元始這顆心呀,就跟被人擰了一般地疼,忍不住道,「師弟,你也該安心休養才是,只靠仙丹這麼頂著,哪裡能好呢?」
通天嘆口氣道,「唉,我就剩這點血脈遺澤,哪怕為他們死了,又如何呢!?」
眾弟子跪坐在師父身後,聽師父這麼說,大師兄陳悟安領頭,嗷一聲又哭了,「師父呀......」
三四十人一起哭,場面還挺壯觀的,元始心疼腦袋疼,耳朵也疼,指著陳悟安道,「悟安那,你別哭了,你說說,你師父這是怎麼了?」黎山老母時不常就帶著師弟們在三界走動,因此元始也熟悉這個師侄。
陳悟安抽抽搭搭地道,「師伯,師父為了我們,想把這山搬去碧游宮,這才妄動法力,引起了舊傷嗚嗚嗚......」
元始氣得不行,「你糊塗!不過是個洞府,有什麼舍不下的!」
通天挺直了腰板坐正了,大聲地道,「那怎麼能行!我徒兒們在這山中躲避八百多載,我如今回來了,要帶他們回碧游宮,哪裡能把這處就拋在腦後?那豈不成了忘恩負義之徒!?冷心冷清之輩!?」
「八百多年,若是個精怪,此時也早就修煉成人了,師兄怎知這洞府便沒有開靈智的那一天!?」
元始本來十分生氣,可是看通天強撐著一口氣與他據理力爭,體虛氣短,話說到最後,連聲兒都發不出來了,緊著一頓氣喘,心下又是一軟,不僅嘆口氣,心道:他當年就是這麼個無情又多情的性子,與人無情,偏又憐惜萬物,自己又何必與他計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