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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要等到五百年後,如今獅駝嶺已經是屍骨遍地,骷髏成堆了。
之前通天擔憂弟子出行,早早地就查探過這大鵬蹤跡,自然知其內情,也因此今日才拿他說事。
這比地獄更殘酷的一幕,在水鏡之中清晰地顯露出來,叫壽數悠長,對凡人冷性冷清的眾仙君也面露不忍,真武大帝更是手持降魔杖,震地有聲,口中斥道,「孽障!」
便有人嘆道,「有其一,必有其二,這大鵬作孽,難道沒有其他。」
鎮元和金頂大仙彼此看看,皺眉道,「西牛賀洲只靈山一地歸屬如來,其餘都是太乙玄門之地,他若是縱容妖魔放肆,我等玄門少不得要計較一二。」
通天擺擺手道,「莫惱,這又何嘗不是西方教細水長流之打算,咱們若是蕩平西牛賀洲,只怕與西方教更要結仇了。」
有人不解,道,「這是何等道理?」
旁邊的小聲兒與他解釋道,「若是妖精都清乾淨了,凡人的日子好過了,哪個還吃齋念佛,供奉西方教大小菩薩呢?」
哦。
真真是無恥!
真武粗黑的眉毛緊皺,「這如來還惦記去南瞻部洲傳教,很難不保他也在我南瞻部洲也使出這一招來,到時候先叫妖魔攪亂世間,他再派佛子搶先我玄門一步去降魔,叫凡人稱頌於他,好里外里賺取功德。」
更有仙君嘆道,「便是沒有傷人的妖怪,他那佛子硬說修煉有成的小精怪可殺,那些凡人也不免傻乎乎的信了。」
有人便質疑道,「他們不是戒殺生?」
通天冷笑道,「總歸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能大張旗鼓地開殺戒了......」
當年他截教弟子,有多少便是死在這句話下面的呢。
眾仙君誰門下還沒有個精怪出身的徒弟,聽了這話,都止不住的心中發寒。
等眾玄門弟子來在正殿廊下,拜見師父後起身,在人群中一眼找到自己師父,有些弟子就見師父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瞧著自己。
似是憐惜,似是擔憂......
怎,怎麼了嘛?
難不成師父也知道自己在課堂上被夫子罰打手板了?
嘿嘿嘿,其實也沒有多疼啦,他以後也會好好讀書修煉的,師父不要擔心啦!總歸熊腦子就是有些笨啊,他也沒辦法呀!
眾仙君瞧著自己的傻徒弟們,真是止不住的發愁:唉,都是一群不知世事的小混球!
通天丟完天雷,就不管他們了,自顧自地扶起無當悟安和悟空幾個,笑著道,「今天是好日子,走吧,師父帶你們去後山,等拜祭了宇宙洪荒,拜了你們師祖,就可行大典了。」
鴻鈞師祖在後面一陣咳嗽。
他就在哩!小東西你要去拜哪個!
通天才不理他,與眾人彼此相請,騰雲駕霧,慢慢來在後山。
不得不說,聖人就是聖人,掐時間那叫一個準,眾仙君和玄門弟子才止住雲頭,遠遠地只見蓮台生輝,佛音繚繞,遠遠從西方飄然而至的,正是如來法駕,後面自有觀音尊者隨侍。
眾仙君立時擺出客套臉相迎,如來才至,又有地藏抱著諦聽前來,緊接著便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太白金星等,簇擁著玉帝王母車架須臾而至。
眾仙至此齊聚,其樂融融,共襄盛典。
不管心裡怎麼琢磨著叫對方去死,面子上總要過得去。
通天冷眼瞧著,心中嗤笑一聲,給鴻鈞道祖傳音道:瞧著沒,你的徒子徒孫,就是這麼虛偽。
他們還厭棄凡人?
凡人戰天鬥地,沒有一刻放棄改變這個世界,從不肯輕易被這個世界改變,他們生命雖短暫,但至少一生活得轟轟烈烈。
仙佛壽數悠長,活得就這麼磨磨蹭蹭不痛快。
鴻鈞道祖心中嘆息一聲,不吭聲,繼續裝死。
通天也不理他,只應付太上老君洶湧澎湃的兄弟之愛。
大師兄拉著小師弟的手,老淚縱橫,「你二師兄去我那裡,說你恢復大半了,只是氣色略有些不好,說再養養怕就是好了,我還以為他胡說,沒想到是真好了!這我可就放心了!」
這你以後就不愧疚了,對吧?
通天溫文爾雅地一笑,「師兄莫擔憂,不管內里如何,今天是我小徒弟的大喜日子,我哪怕只剩最後一口氣,也得叫他今日順順利利的,沒有半點遺憾!」
他輕輕地嘆口氣,聲音輕飄地仿佛下一刻就破碎成煙,「師兄,師弟拜託你一件事,無當和悟安他們都大了,少說也千八百歲了,我還不怎麼擔憂,只悟空這一個小崽崽,我也沒教導他多久,這孩子歲數還小,若是以後我但有不測,師兄,你能幫我照顧照顧這孩子嗎?」
太上老君才有一點喜意的心裡,頓時跟捅了一把刀子一樣,剜心一般地疼。
這這這,這就託孤了?
他小師弟的身體,竟破敗至此了嗎!?
老師不是說養養就沒事的?
他顫抖著手,緊緊地拉住通天不放,「切莫胡說,你好著呢,等過後師兄接你去兜率宮修養!」
通天毫不留情,繼續捅刀子,輕聲地道,「師兄,我離開碧游宮多年,如今實在不想離家,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如是我壽數不長,你就遂了我心愿,叫我在碧游宮閉眼吧!」
總歸是你們傷了我,又來我面前真心實意地兄友弟恭的,這一把刀子遞到我手中,然後自己撞上去,若是疼了,又怨著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