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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則分神化形,操控無數小妖,去西牛賀洲各地繼續散播謠言,蠱惑妖心。
觀音三個領命而去,大士和文殊化作一對年邁的老夫妻,膝下只有一個妙齡女兒,養在深閨,家裡有房有地,糧倉殷實,牛羊成群,高門大院兒,攔在了取經人前往西天取經的路上。
取經人過了流沙河,這一路也不知怎麼搞得,越發倒霉,竟遇上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山火泥洪,一路摸爬滾打,來在這莊院面前,渾身都是泥水,又冷又餓,渾身發顫,只覺得氣息奄奄,半步路都走不動了,只好上前拍門求助。
惠岸所化的老家丁出來開了門,將那狼狽不堪的取經人帶回屋中,餵了溫熱的米湯,洗漱更衣,理髮剃鬚。
等刮乾淨了一臉鬍子,要理髮的時候,老家丁本想給扎個發攥兒,取經人道,「麻煩老丈,都剃乾淨了吧,貧僧乃是出家人,六根清淨,這頭髮不留才是正理!」
不留頭,等會兒怎麼開口叫你做女婿呢?
惠岸呵呵笑道,「非是小老兒不幫高僧剃髮,實在是這剃刀鈍得不行,颳了鬍子就剃不了頭,可是家裡磨刀石又不巧摔碎了,只有等明早去買了新磨刀石,才可理髮,高僧不如先將就一晚?等明日裡磨好了刀,小老兒再幫高僧去了這三千煩惱絲,您看如何啊?」
取經人無奈,他乃是客,又得人家相助,也不好過於麻煩主家,只得答應了,叫那老家丁給梳了個髮髻。
老家丁又拿來錦袍直綴,叫取經人換上。
取經人連連推脫,「在下一個出家人,怎好穿得如此華貴,實不敢當!向前收了這麼好的中衣,已經是唐突了!」
這會兒他穿著一身蠶絲製的裡衣,就是老家丁拿來給他穿的,這衣裳面料柔軟光滑,服帖輕薄,他甚至都不敢上手去摸,只怕自己雙手粗糙的老繭會把衣裳刮抽了絲。
這一路走來,他自己拄杖挑擔而行,砍柴生火做飯,各色活計都得做,手上早就粗糙得不像樣子了。
老家丁面露難色地道,「非是我為難您,只是您身上穿得那件僧袍,著實爛得不行了,而高僧背著的行李,又被泥水髒污得徹底,這陰雨綿綿的日子,浣洗了來,一時半刻也干不得!」
「小老兒乃是我家主人下仆,隻身上這一身衣裳勉強可以待客,其他穿的,都是幹活的衣裳,滿是破洞補丁,等會兒我家主人還要見過高僧,詢問來歷,那好給你穿那樣的衣衫,豈不是失禮?」
「也著實傷我家主人的臉面,若是叫外人知曉,我家主人還如何做人呢?自來也沒有那樣待遠方來客的!」
「這也是我家主人一片心意。不過,唉,高僧若是不想拜見我家主人,那不穿也是行的。」
取經人啞口無言,他怎可做那失禮之事呢,被人家所救,卻連恩人的面都不見一回?
被逼無奈,只得穿上那錦袍直綴,在銅鏡里照了,經過黃色銅鏡的美化,卻真是個相貌堂堂的貴公子。
就是瘦的厲害。
老家丁笑呵呵地道,「高僧好面相,若是不趕路,好好將養一段時日,居移氣養移體,白胖些個,就更有威儀了!」
取經人苦笑一回。
穿上這身衣裳,好一派風流富貴氣息,這真的不像自己了。
取經人穿著一雙新鞋子,大小合適,綿軟暖和,包裹著腳趾,叫他踩在地上,竟有些飄忽之感,只覺得這一切都好的不大似是真的。
老家丁又道,「我家主人已經在花廳備了酒席,乃是我家小姐親手做的一些素茶素飯,最是乾淨整潔不過,高僧請隨我來吧!」
取經人聽說是素齋,心裡多少有了些安慰,想想這主家,或許也真不是難為自己,便隨老家丁去了。
到了花廳,見又只有一年邁老翁,鄉紳打扮,富貴和氣,又有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別無嬌客,取經人心裡就又放下一截,上前禮拜,謝過老夫婦兩個。
觀音和文殊所化老鄉紳夫婦,那真是慈和有禮,積善的人物,說起話來又親切又尊重,叫這取經人的心防不自覺地又撤下一點。
外面狂風暴雨,寒冷陰鬱,室內溫暖如春,明珠高照,再加有飯菜香氣縈繞,真叫人筋殤骨軟,取經人肚子吃得飽,身上有暖和,身上酸痛腫脹的肌肉筋骨都好像沒那麼難受了,心中不免感嘆,又落下淚來。
這真是他這幾年都沒過過的舒坦安穩時候!
觀音和文殊兩個瞧著,對視一眼,心中有了些推測。
觀音所化老翁便笑呵呵地與取經人道,「大師,我二人膝下,只得一獨女,只是如今我等已然老邁,女兒卻還年幼。現在唯恐我等壽數不夠,先走一步,留下女兒孤苦無依,今日恰逢大師來我府上,老朽可否請求大師,為小女賜福禱祝?老朽夫婦兩個,可奉上香油錢,聊表寸心!」
取經人原本還擔心這老兩口說些什麼不該說的,見著老夫妻兩個言辭切切,只說為女兒祈福,自己如今受人恩惠,他心底原本也有大慈悲,哪裡會不答應,等兩位老人家說完,便沒再多想,合十一禮,道,「既如此,那便請小姐出來,貧僧為她頌一段經,消災延壽,祈福納祥吧。」
老鄉紳兩口子感激不盡,叫老家丁去後宅,叫了女兒來。
不多時,取經人只聽門外長廊嘩嘩的落雨聲中,另有木屐聲響,鼻尖又嗅到暗香浮動,只見門口身影一閃,一個穿碧綠色衣衫的美貌女子挑著流光溢彩的琉璃盞,冒著夜雨晚風而來,在門前掀了珠簾,半遮半掩的,便只見長了一張芙蓉面,柳眉杏眼,櫻桃紅唇,十分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