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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車借給別人開了?」許雀安低著頭扣上安全帶,神色不分明。
秦悠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問,稍稍偏頭:「借給我發小唐硯了,她之前去給隔壁市的領養人送貓。」
她咧開嘴,打趣道:「但是副駕駛從來沒有人坐哦,就你一個人有這個待遇。」
許雀安不說話了,想把窗戶搖下來。按鈕卻沒反應,她急了:「誒?」
「我鎖上了。悶的很嗎?我給你開開。」
一人認認真真地開車,一人認認真真地看道路兩旁略過的樹木,吹進的涼風很快就颳走了燥熱。
趁著秦悠轉過身去解安全帶,許雀安欲蓋彌彰地摸摸耳垂,確認是正常的溫度後,跨下了車。
是冬天的山。
北方天氣一冷,什麼葉子都留不下來,樹木光禿禿的。就連楓樹,紅透了以後葉子凋零,也只剩了幾片葉倔強地掛著,風一吹,好像就要落了。
深吸氣,聞到一片難得的綠色清香。
為了開發這片的旅遊業,讓遊客覺得賞心悅目一些,山上種了許多的松樹,還是綠油油的喜人。昨夜降了點雪,現在太陽一出,連碎屑也不見了,倒是路還殘留著泥濘。
秦悠從車的另一邊繞過來,背著鼓鼓囊囊的包:「農家樂就在前面,車開不進去,咱們走路去。」
把行李箱推給許雀安:「走吧。不過大作家,鄉村文學是寫怎麼在農家樂里吃吃喝喝的嗎?」
「我這是不典型鄉村文學,能體驗到,你是賺了。」許雀安靈活地越過一個泥坑,反手把行李箱提到身邊,陽光給輪廓鍍了層柔和的金邊:「另一條路下山,就是一個村子了,我們到時候去看看。」
去前台領了鑰匙開門,秦悠邊轉鎖扣邊小聲湊過來講話:「感覺不太安全啊」,拉開門細細看了一圈:「沒有防盜鏈之類的。」
許雀安聞聲而來,開始翻包:「我帶了阻門器,而且我們兩個人一間房,應該沒事的。」
「咳,嗯。」明明已經做過好多次最親密的事情了,只是要同住一間房,連床都是分開的,秦悠卻無端緊張。
「等地面再干一些,就出去走走,說山後頭有個瀑布,還挺壯觀的。」
久違的太陽的確烘乾了山路,可陽光是管不到磚石上的青苔的。
很滑,像是不小心就會衝出山道、和下一層樹木親密接觸的滑。這是秦悠的切身體驗,真心實意。
想著要和衣服的颯爽做到風格統一,秦悠穿著一雙高幫帆布鞋,很舒適,很休閒,特別不防滑。
第三次被許雀安撈起,得益於柔韌性不好,秦悠沒有完成劈叉動作,但也抻著了筋:「早知道穿運動鞋了。」
垂頭喪氣的人得到了很溫柔的解決方法:「你站內側,抓緊我的手,一會兒就到了。」秦悠抬頭看,被面前人眼裡流淌的包容迷了心竅。
她慢慢點頭:「哦。」
「啊!水汽都濺過來了!」秦悠急急叫著,腳下穩穩地移到了另一塊石頭上。
「就站那,別動啊。笑一笑,1、2、3!」
聽到指令的秦悠,乖乖地揚起笑容,正對著太陽眯起眼,顯出一派饜足的樣子來。許雀安按下快門,忽略內心格外明顯的「撲通撲通」,清嗓子:「回來吧,你看看拍得怎麼樣。」
許雀安調出照片,和秦悠頭並著頭一起瀏覽。
照片中的人帶著笑,大衣下擺被吹的微微揚起,翻折得很是灑脫。瀑布帶起的水霧正剛好地折射出一道小彩虹,肩膀處有些過曝了,卻怎麼都沒有那個人的面龐閃閃發光。
太近了,她幾乎能感覺到秦悠的呼吸在拍打她的頸窩。
她不露聲色地退了退,瘙癢的感覺卻分毫沒有減少。
許雀安終於發現了,不是秦悠的呼吸鬧的她癢,而是眼前人乾淨的側臉和暖洋洋的味道一起,攪得她渾身不寧。
秦悠再回頭時,帶著滿滿當當的欣喜:「拍得很好看。」許雀安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澈,卻透出了幾分秦悠看不懂的意味。
再想確認,許雀安又回到了安安靜靜的樣子:「累了吧?你這一路走得是夠辛苦的,我們回去走另一條路,別擔心。」
「好。我也給你拍一張?」
許雀安搖搖頭:「不啦,我不喜歡拍照。」
「歡迎你們過來,現在天氣冷,願意上山的人也越來越少了。」繫著圍裙的阿姨端著一鍋菌湯,「和城裡的肯定不一樣,你們嘗嘗看。」
秦悠彎了眉眼,站起身來盛湯:「哎。謝謝阿姨。」把裝好的一碗推到許雀安面前,又給自己舀,騰出嘴問:「阿姨這附近還有什麼好玩的嗎?」
「好玩的?我們倒是天天見慣了......哦,好多遊客過來看那個瀑布,還有日出。」阿姨開懷:「出去唉聲嘆氣地喊困,回來就和打了雞血一樣,特別興奮。」
等桌上又回到了兩個人的狀態,許雀安放下筷子,抿著嘴:「我們一起,看日出嗎?」還是清脆的聲線,朦朦朧朧好似夾雜沙啞。
聲音當然是沒有顏色的。無端的,秦悠覺得這句話會是火燒雲的顏色,浪漫纏綿,不講道理地燒得熱烈。
秦悠嗓子乾澀,刻意壓抑著心頭燎原的火:「看日出。我們一起。」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怎麼講得百轉千回?
散發著沐浴露余香的秦悠呆坐在床上,懊惱地盯著地板,期盼突然出現個洞讓自己好好藏一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