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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方含章放慢呼吸,豎著耳朵,聽背後的動靜。
惴惴不安中,一隻粗糙有力的手,將她背後的手托起。
耶!計劃通!
方含章心中暗爽,仿若打了場勝仗,整個人都鬆懈下來。
托舉的手卻兀的停住,手背一陣癢意,似乎是被磨砂質感的指腹,輕輕摩挲。
耳邊吹來一股幽幽熱氣。
「我覺得你在騙我。」
脖頸傳來熟悉的疼痛感,眼前出現模糊的紅色。
不是血。
是扯開散了一地的,王中王包裝。
焯!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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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你帶我回家吧
將圓未圓的明月,漸漸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灰雲,淡淡遮住月光。月光照在雪上,仿佛給大地又增添一層新雪。
松針的尖銳被雪填滿,嶄新的蒙茸邊緣,像宣紙的毛邊。
微風吹過林間,松樹落下團雪,白雪墜於黑影,傳來一聲輕呼。
優秀的叫醒服務。
白雪糊了眼睛,方含章只能聽到不遠處,熟悉的「滴答」聲傳來。
方含章突然後悔把懷表放在胸前——他掏出懷表的時候,到底是想劫財,還是劫色?
算了,方含章放棄分析精神病心理狀態的想法。
她輕輕搖頭,將糊在長睫毛上的白雪甩掉,眯著眼觀察四周。
黑夜不是千篇一律的黑,雪白也不是千篇一律的白。
遠山,近樹,雪丘,全部朦朦朧朧,像罩上了紗。山樹林地被雪與夜染上不同的顏色。濃白,淺白,銀白,鹽白,混著墨黑,灰黑,淡黑。
很像中國丹青畫的那種濃淡相宜。
夜闌人靜,那人背對著方含章,坐在山頂一塊大石頭上,看著手裡的黑色懷表,諦聽著鐘擺在冷漠地、不停地擺動。他裹著厚厚的白色,月光照在頭頂,影子躺在白雪上,和諧的融入丹青畫之中。
若不是萬籟俱寂,聽得到懷表,方含章很難在雪中發現他。
怎麼說呢,這神經病演的還挺專業。
如果今天,只是演員為了流量,在不擇手段地整蠱她該多好。方含章頭默默轉向一邊,面向夜晚,看向夜的深處。
雪白的世界,似乎很難分清白晝和夜晚。
一年前,方含章一個人來到南陵市打拼,那段日子,她罵過無數次這個難分黑白的世界,似乎也能找到許多不想活下去的理由。
但俗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
而且,她昨天剛升的職!
卷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探出個頭,怎麼就碰上這麼個事兒呢?
方含章幽怨地看向那人,那人也剛好看她。他沒摘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
之前燈光昏暗,沒能看清,此刻他的眼睛恰好和月光交疊。方含章發誓,她從來沒有看見過如此美麗的眼睛。
眼白像月光融化的雪水,眸子像此刻天上的寒星,眼神若至深至淺清溪,不知是單純,還是深不可測,仿佛具有層層疊疊的含義。
對視中,他將懷表放進口袋,順手從裡面掏出一根手電筒。
光瞬時把黑夜燙了一個洞,像在丹青畫上戳了孔,方含章習慣了黑暗的眼睛隱隱刺痛。
他打著手電筒,一步一步,腳步很輕。
「醒了?」
「是的哥!」方含章躺在地上用力點頭,生怕回答慢了,惹他生氣。
「這裡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了。」
他頓了頓,「你一個月賺多少錢?」
「三萬。」
雖然覺得很奇怪,但只要回答問題就好了。
「嗯?」
「三十個一千!」
嗚呼,差點忘了他不會萬以上的計算!
那人眼底露出一絲喜意。
「那你帶我回家吧。」
看著方含章震驚複雜的表情,他輕咳一聲,蹲下身子,利索地開始解除方含章身上的五花大綁。
他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他的眼神,比剛才多些貪婪,像小孩子們盯著糖果,像寒夜裡遇到獵物的狼。
方含章不禁聯想到,小時候村里負責綁豬的大爺,大爺綁的結很好看,解綁也是這麼嫻熟。她覺得自己穿著厚厚的黑羽絨服,綁躺在雪地上,像極了被村民們抓住的黑豬。
往往解開繩子的時候,豬已經涼透了。
胡思亂想中,突然感到渾身上下一陣自由。方含章轉過頭,那人滿意地拍了拍手,俯身收拾起地上散落的繩子。
將繩子藏進厚衣服里,他瞥了一眼還躺在地上的方含章,又蹲下,用手掃掃方含章頭上的雪。
方含章膽戰心驚中,他從方含章凌亂的頭髮里挑出一根松針,隨意地往樹上一擲。
樹狠狠一震,樹幹留下深深的刻痕。
他沙啞一笑,得意地威脅:「別耍小聰明,我很厲害的!」
幾秒後,方含章剛起身還沒站穩,一臉茫然中,兩人就被松樹上堆積的雪,砸了個痛快。
那人似乎只是有些狼狽,但方含章可著實受了痛。
被砸的意識微微模糊,像喝了假酒,臉上卻露出傻笑。
嘿嘿,沒有關係,能回去就好。
一天沒吃飯,寒冷,神經整天高度緊繃。
差點暈過去時,那人即時伸手,摟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