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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沈尚書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本來誰也不站,從不參與黨派之爭,結果這個倒霉女兒突然跳出來站隊,非要淌這趟渾水!
奈何他是沈雙雙的爹。
女兒的態度,眾人會默認為這就是他的態度。
沈尚書只能硬著頭皮,站起身對齊皇一拜:「此事牽扯到兩位殿下,關係重大。小女考慮到皇家聲譽,故而才口出狂言,還望陛下恕不肖女言行無狀之罪!」
齊皇和顏悅色,擺了擺手:「無妨,沈姑娘說得對,有些事情確實也該查清了。」
話到此處,他看向蕭瑾:「燕王,你無需顧忌,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有什麼證據便呈上來吧,朕會為你主持公道。」
蕭瑾呵呵了。
你為我主持公道?
我信你個鬼。
不過,蕭瑾察覺到了一點。
聽齊皇的語氣,怎麼感覺這麼不相信她有證據呢?
但事已至此,蕭瑾也再無退路。
更何況,她在進殿之前就已經布置好了一切,也無需再退。
於是蕭瑾點點頭,對身旁的葉絕歌說:「帶秦雪庭和夏三娘進來吧。」
……
在秦雪庭和夏三娘進來的那一刻,楚韶十分敏銳地捕捉到了在場諸位的神情。
雖然從蕭瑾擲出短刃開始,她就一直再沒說過話。
不是不說,而是有太多的話要說。
故而,反倒不知該說什麼了。
更何況,她也明白,此時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所以楚韶只是垂下眸,看著蕭瑾放置在桌案上的那柄刀鞘。
精緻內斂,只有出鞘時,才會顯露一瞬的鋒芒。
孤零零地躺在那兒,很像短刃的主人。
楚韶靜靜地看著,直到秦雪庭和夏三娘進來,她才知道自己現在可以做什麼事。
既然蕭瑾如今看不見,那她就是蕭瑾的眼睛。
實際上,楚韶的觀察力並不遜於蕭瑾。
她將高座之上那幾人的神情,看得十分清楚。
就連齊皇一瞬間的怔愣和懷疑,以及四皇子滿眼的不可置信和驚懼,都看在眼裡。
秦雪庭和夏三娘跟著葉絕歌進了殿,跪倒在地向齊皇請安,恭祝萬歲。
齊皇已經恢復了往常的神態,頷首道:「平身。」
待到二人起身之後,就輪到蕭瑾反客為主,進行一番介紹了:「父皇,這二人本是信陽春潭街的普通百姓。兒臣去往南邊遊玩時,路過春潭街,無意間聽見有人呼救,於是便派遣身邊的數名護衛,順手救下了她們。」
知曉一切的四皇子,很想站出來戳穿蕭瑾的謊言。
他派人去殺秦氏母女的時機,明明是在半夜!蕭瑾何德何能,還能在半夜路過街頭搭救。
然而,四皇子不能出言拆穿。
所以他錯過了最後一個能對蕭瑾造成威脅的機會。
蕭瑾已經介紹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便把舞台都留給秦雪庭:「剩下的,你來說說吧。」
還不忘笑了笑,補充道:「陛下在此,自會明察秋毫,你直言不諱即可。」
秦雪庭應聲道:「是。」
隨後,她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包括父親的慘死,後院底下埋藏的金銀,以及那一晚秦雪衣的死。
自始至終,秦雪庭的聲調平緩,條理和邏輯無比清晰,令在座諸位頗為信服。
秦雪庭跪倒在地,對著齊皇磕了一個頭:「陛下,有人要買民女一家的命。為了不暴露身份,卻委託他人將民女的妹妹殘忍殺害,最終自食其果,暴斃家中,這何嘗不是天譴!」
聽到天譴二字時,太子微微一笑,掀起杯蓋抿了一口茶,溫聲道:「聽著秦姑娘描述的種種,孤突然想起了前不久暴斃家中的某位大人,死狀似乎和秦姑娘所說極為相仿。」
太子不提還好,這一提,瞬間就喚起了諸位大臣的記憶。
畢竟,前不久以這種方式死去的重臣,僅有穆遠一人。
穆遠死後,穆相也上疏請辭,告老還鄉。
從此,穆氏一族便就此衰落了。
大臣們議論紛紛。
其中一人說道:「難道秦雪庭所說的人就是穆遠?不ʟᴇxɪ過倒也有理有據,我之前還在想,陛下為何突然清理了穆家,原來是因為竟有刺殺燕王之心啊。」
另一人搖搖頭,意味深長地說;「張兄,愚弟倒是覺得,陛下清理穆家,恐怕不是為了燕王殿下,而是因為四殿下先前所說的那句話……」
張氏不解:「愚兄無知,不知賢弟所說究竟是哪一句?」
那人道:「四殿下先前曾說過,他遇刺當日,昭陽殿下和唐副指揮使就在皇子府。四殿下竟如此大膽,身為陛下的兒子,卻想拉攏昭陽殿下和唐大人,也難怪陛下要對穆家下手了!」
張氏恍然大悟,而後低聲道:「賢弟,只怕這不是四殿下的意思,而是穆家的意思。所以穆家衰落,乃是必然啊。」
能參加筵席的大臣,都是朝廷上混出頭的人精兒。
這些道理他們琢磨透了,在場的所有人自然也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