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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息之間,二人便交手了十餘招,屢屢對準彼此的關鍵命脈刺去,儼然不留絲毫情面。
瞧著楚韶的招式,黑衣人察覺到了不對。
擋住一記攻勢,厲聲質問:「你是從何處偷學來的劍法?」
楚韶手握短刃,姿態從容優雅,不過落下的招式,卻極為致命。
像是聽見了什麼有意思的笑話,她笑得更開心了:「我用的是什麼劍法,閣下難道還不清楚麼?」
黑衣人當然清楚。
放眼九州四海,能夠用出飛流劍法的,除了沈家莊的嫡系弟子之外,再無旁人。
在他看來,其中之人顯然不包括楚韶。
楚韶雖然是容憐的孩子,但她並不是學劍的材料。
就算突然打通了周身經脈,一躍成為武學奇才,也絕無可能在短短數年間,練成如此高強的劍法。
黑衣人有些驚訝,不過僅僅也只是驚訝罷了。
就算今天楚韶在這兒,他和沈瀾依然會執行任務,只不過念及容憐,不會對楚韶下殺手罷了。
眼下自己要做的,自然是把屋內二人給殺了。
不然拖到燕王的增援到來,恐怕事情就會變得麻煩許多。
黑衣人並不想要楚韶的命。先前好幾次,他都有機會將其置於死地,但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因為容憐,也因為楚韶手上有傷,而且她使用的兵器並不稱手。
不過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要速戰速決。
黑衣人心裡是這麼想的,實際上也是這麼做的。
下一招,手中長劍游曳如練,像是從水面躍出的白龍。十多道劍影撲向楚韶的面門,讓她無處躲避。
楚韶因為吃了兵器的虧,一時之間只來得及避開大半劍光。
而後她提起短刃,飛身掠起。
斬出數道劍光,對抗那條躍水而出的白龍。
「叮——」
白刃再度相接,黑衣人落下數劍,卻僅僅只是割破了楚韶的衣袖。
楚韶的劍勢如白虹貫日,如果對手不是黑衣人,而是旁人,恐怕早已被戳出了窟窿。
但此時,她的對手是黑衣人,所以也只是斬斷了對方的幾縷髮絲。
煙塵瀰漫,而後又散去。
對過數劍之後,二人同時收回劍,立於院內兩側。
看這情況,竟是打成了平手。
黑衣人沉默了。
雖然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但事實就是如此。
自己已經是血雨樓數一數二的高手,然而在不能對楚韶使出殺招的情況下,想要擊敗她,似乎還有些困難。
而楚韶如此年輕,這完全不合理。
黑衣人不知道,楚韶究竟是何時變得這麼厲害的。
他想一切或許和容憐有關,也或許與那個瘋子國師有關。
沉默良久,黑衣人看著楚韶,緩聲道:「楚韶,你果然是容憐的女兒。容憐要幫自己的仇人,你也要幫大堯的仇人,你們真是好得很。」
楚韶搖搖頭:「就算沒有齊國,也沒有燕王,其他國家也會攻入堯國,大堯早晚都會滅亡。」
黑衣人冷哼一聲:「歪理。」
「歪理?」
楚韶的面上顯露出了為難:「可是,沈大俠如今不也正在為敵國賣命麼。血雨樓到底是哪國的組織,您難道不比我更清楚?」
黑衣人臉色微變,似乎有些怒了。
「若是不投靠血雨樓,沈家莊早就沒了。你……和你娘都是禍害,如今又有什麼資格指摘我?」
對於「禍害」一詞,楚韶並不陌生,故而只是她微笑,不作言語,也沒有回答黑衣人的話。
月華流照。
風吹過,楚韶的衣袖間浮動著皎皎銀光。
她在黑衣人的注視中一步步走近,卻並沒有走向他,而是和黑衣人擦肩而過,停在了秦雪衣的屍體前。
然後伸出了手。
楚韶解開系帶,取下了披在肩膀上的素色斗篷,蓋在了女孩小小的身體上。
眼中的笑意依然柔和,是一種無緣由的,幾乎略顯突兀的溫柔。
素色斗篷蓋住了那片血。
楚韶轉過身,對黑衣人說:「現在是三月,天還很涼,她這樣的小姑娘在庭院裡睡著了,會染上風寒。」
黑衣人不說話。
楚韶看著黑衣人,微微嘆息:「我沒有興趣指摘你,也不在意你到底要做出什麼選擇。你要殺誰,本來也跟我毫無關係。」
「但你為什麼要殺秦雪衣呢?」
黑衣人反問:「我為什麼不能殺了她,她跟你有什麼關係?」
楚韶含笑:「你殺了她,王爺會難過的。如果王爺難過了,我會覺得很為難。」
「我會想殺了你。」
……
黑衣人聽完了這一連串的話,才意識到楚韶之所以要跟他交手,並且揚言要殺了他——
居然只是因為燕王蕭瑾。
這個理由並不足以讓黑衣人信服,所以他漠然地問:「如果只是為了齊國燕王,你為什麼要給這女孩的屍身蓋上斗篷?」
黑衣人寧願相信楚韶是真的動了惻隱之心,也不願意相信她是為了燕王,才會做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