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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絕歌雖然對唐翎頗有些忌憚,但考慮到蕭瑾的病情,還是點頭應是:「唐大人所言極是,方才是絕歌魯莽了。」
蕭瑾倒是沒什麼所謂。
畢竟再怎麼治,終究也治不好罷了。
既然治不好,乾脆就放棄掙扎——放飛雙腿和雙眼,享受為期三天的主角待遇。
故而此時,蕭瑾只是睜著空洞無神的雙眼,微微張開嘴唇,任由楚韶把藥汁送入齒間。
喝完了治傷的藥,再淡然地一錘定音:「便依唐指揮使的意思,速速回京吧。」
畢竟再不回,就趕不上原主她姑的生辰宴了。
更何況,她還得趕快回去,把蘇檀找出來問個清楚。
臨行之前,蕭瑾考慮到血雨樓背後的勢力,還是不情不願地放了沈瀾。
血雨樓也極為上道。
只道院主沈琅下落不明,順勢給蕭瑾賣了個乖,不至於讓沈瀾心生仇怨。
上官遜完成了上面交代的任務,笑得樂呵。
恭祝蕭瑾早日康復的同時,還贈予了她一條鮫綃製成的綢帶,用來覆目正是再好不過。
按理來說,一切本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只不過,當蕭瑾坐在輪椅上,被葉絕歌緩緩推著登上返京的船舶時。
不同於往常,楚韶未曾立即上船,反倒站在遠處靜靜地旁觀著一切。
看著覆於蕭瑾雙目之間的白綃,以及順著竹製輪椅垂落的雙腿。
她的笑容和煦如春風,依然飽含著無限溫柔。
腦海里卻浮現出了當她推門而入時,對上的那個空洞眼神。
帷幔飛揚,床帳中的人影墨發散落,曲起蒼白纖細的指節,緊攥住底下的被褥。
那樣茫然,那樣無措。
宛如被囚於牢籠之中,折斷雙翼滿身鮮血的鳥。
楚韶眼中的笑意越發溫柔,衣袖翻飛,隨著向東奔流的江水一同飄揚。
畢竟,折斷翅膀覆住雙眼的囚鳥,永遠也無法飛出牢籠。
如果這樣——如果一直這樣的話。
蕭瑾也就不會離開她了。
第108章
由於蕭瑾手臂有傷,故而待到她回京時,已是次日之事了。
昨夜,京城剛落了微雨。
天才蒙蒙亮,道路也還濕潤著,張管事便已杵在燕王府門口恭候多時。
雖然已經許久未曾見到自家主子,但張管事依然擺好笑臉,把接下來要說的話在心裡排演好了。
只不過,現實總比幻想殘酷。
當蕭瑾真正地出現在面前時,張管事的笑容僵在臉上,動了動嘴唇,愣是沒說出一句話。
只是呆望著覆在對方雙目之間的白綃,開始思考主子到底是去了慶州遊玩,還是跟著五皇子一起去打曲照了。
還沒等張管事醞釀情緒,擠出幾滴眼淚,蕭瑾便發問了:「老張,本王記得在離京之前,曾讓你將蘇檀留在王府里,奉為客卿招待。」
張管事知道蕭瑾在說正事,於是也就停止了醞釀,思索著回答:「是,老奴謹遵您的吩咐,將蘇大夫奉為上賓,也單獨分了一間廂房供其下榻。」
「很好。」蕭瑾雖然目不能視,但能從張管事的語氣里,聽出他大抵是在認真辦事。
正準備略作表揚,誰知對方下一句話便是:「不過,蘇大夫近日外出探親去了,如今還未曾回來。」
「……」
蕭瑾的讚揚之詞皆哽在了喉中。
沉默半晌,而後緩緩轉過頭,「盯」著張管事:「探親?」
堯國都亡了,蘇檀能去哪裡探親。
張管事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是感覺主子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唯唯諾諾地答道:「是,前幾日剛走,想來如今應該還沒走遠,王爺若是有要事找蘇大夫,老奴可……可以……」
見老張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蕭瑾揉上了眉心:「罷了,你先退下。」
張管事如獲大赦,正準備轉身告退,卻突然想起了一茬事:「王爺,明日是昭華長公主的生辰,宮裡要在瓊林殿設宴,屆時陛下和昭陽殿下都會駕臨。」
話及此處,張管事頓了頓,偷瞄了一眼蕭ʟᴇxɪ瑾的神情,才小心翼翼繼續說:「淑妃娘娘昨日遣人來傳話,意思是希望到時候您也能在場。」
蕭瑾當然知道這件事,畢竟唐翎專程到慶州來傳過話,只是……
「你看本王如今這副模樣,還能去嗎?」語氣極為平緩,但言下之意很明顯。
這筵席,她不想去。
自從知道了血雨樓可能是那位的勢力,而蕭霜又和四皇子多有牽扯。
再加上淑妃並非原主生母。
明日的生辰宴,於蕭瑾而言無異於鴻門宴。
她才不想被人暗中擺一道。
張管事面露難色:「王爺,可明兒個不僅是昭華殿下的生辰宴,也是大齊的慶功宴。」
「慶功宴?」蕭瑾有些意外。
提起這一茬,張管事的臉上終於添了幾分喜色:「是了,看老奴這糊塗的,差點忘了告訴王爺,昨兒個五殿下班師回朝,我軍凱旋,打下了曲照國連片的城池!」
蕭瑾皺眉思索了許久,才想起來五皇子是誰,曲照國又是從哪裡蹦出來的新鮮詞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