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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劍招後,也慘白著臉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沈琅的劍,刺進了蕭瑾的手臂。
但蕭瑾的武器,也捅入了沈琅的心窩。
鮮血噴濺而出,幾乎分不清是誰的。
沈琅睜大了雙眼,卻看清了蕭瑾從袖間掏出,刺進自己心口的那件武器。
原來不是袖箭,而是……
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很精緻,刀鋒尖利,白刃上鐫刻了精緻的花紋。
離開內室之前,楚韶曾取下腰間匕首,溫潤的掌心覆住刀鞘,交予蕭瑾。
她的唇角依然彎著春風般的笑意,指尖擦過對方手指上冰涼的玉戒,柔聲輕語:「王爺拿著這把匕首,可以作防身用。」
蕭瑾正想推脫,抬起頭,卻對上了那雙含著笑意的漆黑眼眸。
楚韶說:「殿下,我不想您受傷。」
只一句話,蕭瑾便無從拒絕。
不過在她看來,換成任何一個人,被這樣的眼神注視著——莫說是匕首了,怕是連砒.霜都會接。
此時此刻,沈琅撫摸著插進胸膛的利器,沾了滿手的血。
他垂眼看著這柄匕首,短暫怔愣過後,冷峻的面容罕見地綻出了一個笑容:「原來是這把匕首。」
蕭瑾的情況也不太好。
剛才她硬生生承受了沈琅的一劍,即使已經忍痛拔出了劍,白朮也在慌忙地替她止血,但臉色依然白得近乎透明。
如今聽著沈琅的話,蕭瑾不由得皺起了眉,總感覺對方似乎很熟悉這把匕首。
不過她將刀刃捅進了他的心窩,便已無後顧之憂,也無需再補刀了。
沈琅握住匕首的柄端,知道生機正一點點從自己的身體裡流逝,他快死了。
死之前,望見刀尖上閃耀的月光,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某一日。
那時,天涯門正在廣招弟子。沈琅無心拜師學藝,並沒有理會。
反倒把名字給了他最為疼愛的小妹,同時也打磨出一把精緻纖細的匕首,送給了她。
沈三拿著那把匕首,笑容依舊淡淡的,語氣卻十分鄭重:「多謝兄長。」
謝的不只是匕首,也是另一樁讓她心生感激的事。
沈琅本是沉默寡言的人,但當他送別自家小妹時,卻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
直到月光灑遍整個沈家莊,他才止住了話頭,對沈三說:「時候不早了,你快跟著父親一塊兒走吧。」
沈三把匕首收進行囊,點點頭:「山遙路遠,兄長不必再送,容憐自會珍重。」
沈琅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沈三一步步往前走。
走向更漆黑,同時也更廣闊的天地。
他望著小妹的背影,忽然問:「容憐,你去了天涯門,什麼時候才會再回來?」
沈三轉過身,看著站在對岸的兄長。
隔著長長的小河,她對沈琅說:「兄長,等月亮照到沈家莊的時候,我就回來了。」
「可我不知道,月亮什麼時候才會照到沈家莊。」沈琅皺緊了眉。
他很會算帳,卻算不准月亮。
沈三眸中笑意淺淺,伸出手,指著天上的月亮:「兄長,它一直都在。」
……
沈琅抬起頭,望了望天邊的明月,倒在了山崖邊。
軀體被清潤柔和的月光拂過,沾滿鮮血的衣袍,仿佛也鍍上了一層銀紗。
眼見對方已死得透徹。
蕭瑾的臉色很白,卻有心思掏出絲絹,將匕首仔細擦拭乾淨,收回鞘中。
畢竟這是楚韶的東西,她不想弄髒了。
至於沈琅死時,臉上為何會浮現出一絲釋然的笑,這並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白朮撕下衣擺的一截布料。
他並沒有問蕭瑾為何突然站起來了,只是保持著沉默,替對方簡單作了個包紮。
包紮好後,白朮望著倒在血泊里的沈琅,略有些擔憂:「王爺,您將沈琅殺了,恐怕會引來一些麻煩。」
他雖然年少,但也並非不識愁滋味的少年。
自然明白沈琅死了,效忠他的人總會找來。
「本王不怕麻煩。」
蕭瑾說出口的話很裝逼,但語氣卻極為平靜:「更何況,沈琅早就該死了。」
她記得,曾有一個小姑娘死在了沈琅的劍下。
幾月過去了,她依然沒有忘。
只是這把劍……
蕭瑾看著掉在地上的無名劍,本想去撿,卻被形容瘋癲的寧皇后一把撿起,抱在了懷裡。
不僅撿了,而且還爬到沈琅的屍體邊,快意大笑:「死得好,死得好!你怎配拿這把劍!」
「……」
同樣是雙腿盡廢,怎麼感覺寧皇后比自己靈活敏捷多了?
蕭瑾沒工夫深究,聽著林間的樹葉沙沙聲,淡聲道:「想殺本王就別猶豫,都出來吧。」
話音剛落,幾名戴著血紅面具的黑衣人便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望見倒在血泊里的沈琅,他們悲憤欲絕,奔向屍體的同時,出聲喊道:「莊主!」
聽見這個稱呼,蕭瑾頓時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