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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閨臣沉默半晌,又問:「再後來呢?」
「再後來,那位貴人死後的第三天,唐副指揮使親手割下了宸妃兄長的頭顱,孤的弟弟二皇子,也被送去了他國充作質子。」
太子微笑著說:「孤本以為這件事情與母后無關,但那位貴人死後的第五天,孤正待在母后的宮裡看書,看到一半,突然瞧見一個披頭散髮的瘋子沖了進來,而他的身後,站著手持弓箭的鳳翎衛。」
「鳳翎衛之首,是唐副指揮使唐翎,孤認識她,本來還在苦惱該跟她說句什麼話,然後唐副指揮使就舉起刻著鳳紋的弓,將弓拉成很好看的一道滿月,射穿了那瘋子的頭顱。」
「也是直到那個瘋瘋癲癲的人倒在地上,用手指扣住地磚抬起頭,孤才看清了他的模樣。」
「閨臣,他是孤的外公。」
「是他教孤習字作畫,孤的第一把劍,也是他遣人打造的。」
「可是他死了。」
太子拾起桌案上的那柄鳳紋弓箭,將弓弦拉成一個滿月,然後笑著說:「那天母后掐著孤的脖子,對孤說,是孤害死了他,害了陸氏一家。」
沈閨臣沒說話,許久才輕聲說:「殿下,其實就算您沒有救那個孩子,陸氏一族也會遭到血洗。」
「當然,孤知道始作俑者是誰。」
太子看著沈閨臣,慢悠悠地說:「陸氏一族是他的棋子,母后是他的棋子,宸妃也是他的棋子,就連昭陽姑姑這樣聰明的人,也替他兵不刃血地清除了外戚。」
「他看起來似乎什麼都沒做,但其實一切都在他的默許下進行,如果孤不摻合這一腳,或許他會更開心。」
聽了這麼多皇室秘辛,沈閨臣微微嘆了一口氣,本就蒼白的臉此時變得更白了:「屬下見識短淺,不懂這些,屬下只知道……有些事情或許是必要的。」
「孤知道,犧牲是必要的。」太子微微頷首,輕描淡寫地說,「就像孤今晚要去解決掉慎王叔一樣,他的犧牲也是必要的。」
「只可惜當年那件事,隔了這麼久,昭陽姑姑似乎漸漸反應過來了,明白了誰才是她真正該殺的人。」
說到這裡,太子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溫和的笑容:「說起來孤都有些期待,你說,昭陽姑姑到底會怎麼做呢?」
第134章
戍時,長風圍場不遠處的一座府邸,依舊燈火通明。
而這座府邸內,正住著齊國唯一的親王。
慎親王雖然不精於騎射,但這些年來,他在名下也積累了不少地皮產業,這ʟᴇxɪ座府邸便是其中之一。
與其說是府邸,其實這塊地皮更像一處山莊,平日裡莊子接待的客人都是來郊外狩獵的貴族子弟。
這些貴族子弟往往只是尋些小圍場狩獵,權作消遣作樂而已,卻要興師動眾帶上一大批人,其中不乏孩童女眷,侍衛僕從。
貴人們受不得熱,打完獵後便常待在莊子裡歇著,食些瓜果,逗逗膝下兒女,倒也還算安逸。
他們往往出手闊綽,故而慎親王名下的這座莊子,也進帳了不少錢。
今日慎親王來到這座莊子,並不是為了清點帳目,而是來做另一件事的。
慎親王將蕭晴抱起來,雙手雖然不住地顫抖,不過仍是將她穩當地放在了馬背上。
蕭晴換了藥,剛準備睡下,便被自家爹爹叫了起來,內心本就十分疑惑,看著慎親王身後還跟著暗中囤養的一群私兵,於是更加驚愕:「爹爹,您這是在做什麼?」
慎親王沒有跟蕭晴解釋太多,翻身上馬,與蕭晴共乘一騎:「晴兒,跟著爹爹一起逃。」
「逃?爹爹,我們為什麼要逃?」
「因為有人要殺我們。」
「殺我們?爹爹,您是大齊的親王,有誰敢殺您!」
慎親王的臉隱藏在黑夜裡,他未曾再對蕭晴作解釋,轉頭對身邊親衛下令:「務必保護好晴郡主。」
「是。」親衛領命。
蕭晴聽著耳畔飛掠的風聲呼嘯,眼睛裡滿是茫然。
很明顯她不太明白今晚發生的一切。
不過,隱匿在暗處的蕭瑾明白。
天地昏黑,蕭瑾坐在輪椅上看著慎親王出逃,神情卻並沒有發生半分變化。
站在她身側的葉夙雨耐不住寂寞,問:「主子,您不追嗎?」
蕭瑾:「追什麼?」
葉夙雨看了看一旁的楚韶,還有那群手持刀劍蓄勢待發的天涯門弟子,陷入了沉默。
她沒有回答蕭瑾的話,但意思卻很明顯。
不追,那把一群人聚集在這裡……是要幹什麼?
即便是在夜間,夏季高溫也只增不減。
蕭瑾接過楚韶遞來的錦帕,輕輕擦拭額上薄汗,對葉夙雨說:「先等等,看一會兒戲吧。」
話是這麼說的,不過蕭瑾本人也覺得,看戲的成本真的有點熱。
如果不是蕭霜囑咐她不要摻合一腳,或許她真就不會來了。
楚韶看著前方揚起的滾滾黃沙,笑問:「殿下怎麼知道,慎親王會選在這時候逃跑?」
蕭瑾答道:「賭的。」
這回答很玄,不過確實是大實話。
蕭瑾對上楚韶的視線,低聲解釋:「今天我跟五皇子說了些話,他告訴我……有人要殺慎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