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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楚韶言下之意,便是在暗指他故意派人路過那地方,從而栽贓陷害她。
偏偏他也不可能交代下屬經過那處的緣由。
太子笑了笑,覺得倒是有些意思。
再說殿外,蕭瑾其實數次想進門。奈何里面的兩位高手一句接一句,很是精彩,也很是投入,甚至不用思考就能出言反駁對方。
蕭瑾沉默了,有一種其實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覺。
這種想法還沒持續多久,緊接著又聽見一道聲音:「其實孤也有一個疑問,弟妹為何會經過那條山崖呢?而且還是在三弟進宮面聖時,你恰好便出現在了那里。」
「這件事情,三弟知道嗎?」
楚韶看著太子臉上掛著的溫潤謙和,似乎看穿了一個小把戲,於是驀地笑了:「皇兄,您覺得殿下到底會相信妾身,還是相信您呢。」
殿內陷入沉寂。
枝葉狀的銅燈滾下蠟油,滴落在邊沿的聲響分外清晰。
太子盯著楚韶的眼睛,仔細看了許久,面上的笑容自始至終也未有變化。
半晌,他移開了視線,緩聲道:「弟妹是三弟傾心之人,三弟自然更信任你。」
不過很快,太子又恢復了平日裡從容的語速,撫過碗上所置的銀筷,溫聲言語:「但,不知弟妹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
「其實越是信任,便越是經不起背離。」
楚韶笑了笑,正欲回答,就聽見了殿門被緩緩推開的聲音。
意料之中,熟悉的車轍滾動聲碾過地磚。
墨發黑衣的女子坐在輪椅上,指節所環的玉戒經由燈燭照耀,暈出一層帶著冷感的皎然之色。
遠遠望過去,像是嵌了流華。
對於蕭瑾突然出現在這裡,楚韶其實並不感到意外,但對方接下來說出的話,卻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蕭瑾看向坐在高位上的太子,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嗓音也極為淡漠。
「太子殿下說錯了,我若是願意相信一個人,就已經做好了遭到背離的準備。」
「所以無所謂背離,我都會相信王妃。」
第159章
聽見蕭瑾連續說出的兩個「我」字,太子許久未曾作聲。
待到殿內的氣氛靜得實在令人發怵,才將手指從銀筷上移開,微笑著說:「三弟與弟妹如此恩愛,當真是琴瑟和鳴、羨煞旁人,足以編排成一段傳世佳話。」
蕭瑾相信男主的祝福沒幾分真心,淡淡應聲:「承太子殿下吉言。」
太子面上笑容不變,對身旁的宮女說:「把那邊的椅子撤了,請燕王殿下入座。」
宮女連忙撤了椅子,讓張管事把蕭瑾的輪椅給推了進去。
趁著宮女推輪椅的空檔,太子隨意往蕭瑾那邊看去,瞧見老張手上端著個木盤,裡面似乎還放著一些衣物。
便出言詢問:「管事手中的東西是何物?」
突然被太子問話,張管事略顯緊張,彎腰行禮:「回太子殿下的話,我家王爺考慮到王妃娘娘一路上風塵僕僕,衣服難免會沾染塵埃,故而帶了些衣物來,供王妃娘娘替換。」
聽了張管事的言語,楚韶望向蕭瑾,唇角微彎,顯然心情極佳。
然而太子確實不太能笑得出來,問蕭瑾:「三弟此舉,是在責怪孤待客不周嗎?」
蕭瑾看了身穿血衣的楚韶一眼,心想這不明擺著的嗎?連件衣服都不給換,就把人拘在這裡問來問去,這也能叫周到?
當然,蕭瑾站在殿外偷聽,其實只聽到了只言片語,完全不知道前情提要,也不知道其實是楚韶自己沒有更換的意願。
所以說出口的話,顯然沒帶幾分善意:「臣弟不敢,臣弟只知道王妃的衣服上沾了髒東西,理應換一件。」
太子盯著蕭瑾看了半晌,也不打算作辯解,只道:「是孤疏忽了,請弟妹進偏殿更衣。」
隨後楚韶接過張管事呈上來的衣物,在進偏殿更衣之前,還笑著對太子微微俯身,行了一禮。
「多謝太子殿下。」
殺人誅心,莫過於此。
在楚韶換完衣服出來之前,殿內二人沒有誰打算先起個頭,說一句話。
整個大殿靜得要命,宮女們皆立在原地,低頭盯著腳下的鞋履。
立於蕭瑾身側的老張也手心冒冷汗,拼命思考著緩和氣氛的辦法,尋思了許久卻發現壓根兒找不到。
直到楚韶步入殿內,太子才率先開口,打破了僵局,轉過頭笑著對蕭瑾說:「三弟ʟᴇxɪ,其實孤想治什麼人的罪,只是一句話的事。」
不過這次的語調再沒有如沐春風之意,竟隱約流露出幾分威脅。
蕭瑾知道齊皇活不了多久了,自己跟男主撕破臉皮不過是遲早的事。
於是抬起頭,對上太子的視線,淡然應聲:「您儘管一試。」
良久,太子凝視著蕭瑾的眼睛,忽地笑了:「果然,三弟還是如此有膽氣。」
而後語氣又有所緩和,溫聲道:「其實孤請弟妹到東宮坐一坐,並非想追究什麼過錯。」
「只是念及三弟與孤許久未曾敘舊,想見見三弟,你我兄弟二人順帶著也可以敘敘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