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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跟楚韶如出一轍。
一旦想起這茬事,再看看站在台上的國師。
蕭瑾進行著頭腦風暴,總會生出某些奇奇怪怪的猜測。
而不得不說,台上那位國師,的確沒有演出堯國第一大奸臣的精髓。
至少,眼神不太對味。
戲裡的國師笑容可掬,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盯住蒹葭樓里那位有名的頭牌。
帷幔層疊飄飛,舞女肩膀上的銀藍色花紋,在薄衫之下若隱若現。
一舞畢,賓客皆驚,久久無言。
國師起身,含笑讚嘆:「容憐姿貌傾城,擔得起大堯第一絕色之稱。」
容憐俯身還禮,卻不作言語。
眉眼間端著淡然,隱約浮起一絲無由的生厭。
蕭瑾在心裡贊了一句,演得好啊。果然這樣的容憐,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
楚韶坐在台下看著,卻發出了一聲輕笑。
紅衣女子聽見了楚韶的笑音,微抿一口茶,轉過頭問:「好戲剛開始,王妃娘娘何故發笑?」
燈光下,楚韶望著台上正旦,唇角笑意極淺,幾乎看不見。
「我在笑她故作姿態。」
也不知道,說的究竟是台上正旦,還是真正的容憐。
台上的角兒們唱得起勁,實際上,戲本子裡估計沒寫多少內容,甚至有些乏善可陳。
左不過就是沈琅日日來蒹葭樓找容憐,除開在月下幽會以外,便是隱入桃花林,舞一段劍。
容憐愛吃桃花羹,沈琅便摘了新鮮的桃花瓣,不遠千里奉上。
而那位奸臣聽聞此事,也學著沈琅去討容憐的歡心。派遣侍從,斬盡了十里桃花林。
下人戰戰兢兢,端著一碗桃花羹,送進蒹葭樓。
卻被那位不近人情的美人揮袖打落在地。
像是為了將國師那日的讚美悉數奉還,冷冷地說:「我不吃大堯第一奸臣送來的東西。」
很明顯,容憐不想跟這位權臣扯上絲毫干係。
對於國師這種為了討容憐歡心,隨意破壞山林植被的行為,蕭瑾也略感汗顏。
也幸好容憐喜歡的東西不多,不然以國師這麼極端的性格,怕不是得挨個挨個砍了,再奉上。
實際上,國師的確很極端,看起來不太像個正常人。
容憐和沈琅本已私定終身,決定逃出蒹葭樓。
國師卻上奏皇帝,聲稱大堯近年來天災不斷,而唯有祥瑞之星,方能消解災難。
祥瑞之星,其實並非一種徵兆,而是一個人。
國師說,那個人是一位女子。
她的肩膀上紋有銀藍花紋,著了顏色,洗不淨。
若有一個響晴天,雲層漏出陽光,那花紋便像是帶了菱角的雪花,鋒利又漂亮。
國師說,堯天子只有將此女迎入琉璃製成的宮殿,冊封為妃,方能消解堯國的天災。
紅衣女子看著台上的角兒,補充道:「其實,國師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女子,便瘋魔成這樣。」
「左不過因為國師先前扶持的寧妃誕下皇子,得以入主中宮。之後羽翼漸豐,如今已經不聽她的話了。」
蕭瑾微微愣了愣。
總感覺堯國這件陳年舊事,牽扯出的人還蠻多的。
紅衣女子講著:「據情報所述,蒹葭樓本就聽命於國師。所以國師為了制衡皇后,才挑中容憐,演了這樣一場戲。想出讓容憐進宮這一招,與她新扶持的梅妃一同抗衡中宮。」
聽完紅衣女子的解釋,蕭瑾好像能想通些許了。
不過還是存有疑惑:「可為何,非得是容憐。」
紅衣女子像是在賣關子,撂下一句頗為神秘的話:「至於這個,我們血雨樓就不知道了。」
容憐身份低微,只是蒹葭樓里一名舞女。
拒不入宮,便會落下一個抗旨不尊的罪名,不知道要牽連多少人。
而在她進宮之後,若是不願依附國師和梅妃,也只有被其他妃嬪磨死的份兒。
不得不說,國師這算盤打得很好。
只不過,國師和梅妃都沒想到,容憐這麼快就會懷上身孕。
對於她們來說,如果容憐有了身孕,便不太好掌控了。
台上的梅妃很是擔憂,國師卻勸慰她:「容憐就算誕下龍子,也改變不了出身。」
之後國師回到府邸,又把褐色藥汁混進了桃花羹里。
雖然蕭瑾知道,紅衣女子已經提前打過招呼,說這場戲真假摻半。
所以,這段情節也可能有血雨樓臆想的成分存在。
不過看著國師手上端的桃花羹,此時蕭瑾也能合理作出猜測:這碗吃食,裡面大概摻了打胎藥之類的東西。
懂得都懂,宮廷狗血劇總愛這麼演。
台上,國師的反應卻有些奇怪。
看著那碗摻了藥汁的桃花羹,眉眼間有笑,眼睛裡也有,似乎對這樣的安排很是滿意。
之後,卻漸漸收斂了笑容。
琉璃盞自掌中脫手,墜地,碎裂在戲台子上。
這道聲響極清脆,國師臉上的表情也很真實。
幾乎讓蕭瑾產生出一種錯覺:這一切不是戲,而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