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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敵就坐在裡面,她卻突然覺得,身上不那麼冷了。
或許,因為日晟閣附近的竹林里,潛伏著燕王府最精良的守備軍。
想來絕歌和夙雨,此時正立在玉華樓的某一處屋檐上,借著銀白月光,擦拭劍刃。
街巷飄著雨,夏三娘哭累了,倒在床上入了夢。
不知道夢裡,會不會有秦雪庭舉劍,挽出劍花的情景。
明日醒來,晨風拂柳,墓碑上的雨痕消散。
陽光照著小姑娘的名字,萬物復甦,又是嶄新的一天。
蕭瑾忽地笑了。
一時不察,竟無意間笑出了聲。
楚韶放下正欲叩門的手,用柔和的眼神看向蕭瑾,等待著對方向自己作解釋。
這一笑,好久,蕭瑾才收住。
抬眼看著楚韶,知道她在等自己作解釋,解釋為何要發笑。
但她此時笑,只是覺得開心。
因為剛才,蕭瑾感覺大家都在自己身邊,覺得很溫暖。
也因為此時此刻,有人伴在身側,用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她,同樣讓她感受到了溫暖。
不過,蕭瑾並沒有說出內心的想法。
她只是微微笑著,對楚韶說:「不知道京城有沒有下雪。」
第72章
門外,傳來叩擊聲。
血雨樓眾人的討論,戛然而止。
因為他們心裡清楚,此時敲門的,只有可能是副樓主今晚邀請的那兩位客人。
開門前,紅衣女子對黑衣人使了個眼神。
意思很明顯。
燕王不是什麼善茬,你待在這裡,恐生事端。
黑衣人會意,旋即起身,離座。
抱著劍,隱匿在屏風之後。
眾人看著那扇門,卻沒有任何動作,似乎都在等待一個人率先起身,去開門。
見此情景,方才的提議者試圖將功折罪。
於是戴上血紅面具,站起身,對紅衣女子作揖道:「屬下去開門。」
其他人瞧見他的動作,也戴上了自己的面具。
雖然只有半塊,堪堪只能遮住上半邊臉,但面具上的花紋繁複詭異,足以掩蓋真容。
紅衣女子抬手,扣上血蝶面具。
對提議者擺擺手:「去吧,仔細招呼著貴客,莫要怠慢了。」
提議者大喜,連忙去開了門。
只是當他打開門,瞧見坐在輪椅上的人,面上卻有一瞬間的疑惑。
這就是傳聞中那位生性多疑,乖張暴戾的燕王?
看起來,也不太像啊。
不過當提議者看著站在蕭瑾身側的楚韶時,只需瞧一眼,便能確定二人的身份。
如此絕色,竟甘願給身側那人推輪椅。
那麼椅子上坐著的人,就只有可能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燕王了。
提議者本就是齊國人,見著了當朝王侯,理了理衣袖,下意識想扯出恭敬有禮的笑容。
奈何笑容剛牽扯出一半,又想起自己如今已是血雨樓的暗探。
而且,還在沈院主手底下做事。
這兩重因素疊加在一起,他只得斂了笑。
公事公辦對蕭瑾作揖,行了個簡單的禮,將其引入宴席上空缺的位置。
只不過,提議者實在沒想到。
在入座之前,齊國那位凶名遠揚的年輕王爺,竟抬起頭,盯著那架平平無奇的山水屏風,看了好一會兒。
神情很淡,眼神也淡。
那張臉秀氣得像是女子,本不具備什麼威懾力。
但有些人就是那樣。
即便蒼白著臉坐在輪椅上,也總讓血雨樓眾人莫名有些心虛,甚至還生出了些許緊張。
當然,其中並不包括紅衣女子,以及那位手持摺扇的男子。
直到蕭瑾收回視線,摸上了手邊的瓷杯,眾人才移開眼神。
蕭瑾和楚韶坐在上座右側。
前者喝著茶,並無言語。後者更是風輕雲淡,甚至連桌上的人都懶得看。
一時間,日晟閣內靜得出奇。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在這種場合,搶先講出隻言片語。
過了許久,直到紅衣女子將蕭楚二人給看夠了,才略顯突兀地笑出幾聲,款款起身。
舉起手邊那隻空杯,對蕭瑾說:「久聞齊國燕王大名,如今終於得以見著您本人了,真是幸會。」
蕭瑾沒有舉杯,也未曾應答,只是淡淡地看著紅衣女子臉上的血紅面具。
那眼神,仿佛在說:
既然久仰大名,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紅衣女子的手懸在空中。
蕭瑾沒有應聲的意思,她也沒有收手放下的意思。
座中有人看不下去了,不由得冷哼一聲:「燕王殿下,您既然來到玉華樓赴約,也算是我們副樓主請來的客人。」
「東道主已經舉了杯,客人卻無動於衷,齊國皇室的架子,也可真是大得很!」
有人亦覺得,他說得在理。
一拍桌案,大著膽子附和道:「玉華樓這塊地方,可是我們血雨樓的地盤!管你是皇帝,還是藩王,進了我們的地方,就得遵守我們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