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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位青衣女子,她正坐在黃梨木椅上聽曲,時不時撫摸著膝上狸花貓順滑柔軟的皮毛。
就算被野性未褪的貓撓破了衣袖,她也未曾放在心上。
待到一曲盡了,還端起桌上的晚膳,ʟᴇxɪ饒有興味地遞給它吃。
站在一旁的侍女小心詢問:「大人,小畜牲不通靈性,恐擾了您的清靜,不如讓屬下抱去其他地方玩吧?」
唐翎抬頭看了侍女一眼,微笑不語。
半晌,似乎想起了什麼,將貓抱起來給了侍女,頷首道:「也好,讓它去外面曬曬太陽吧。」
又對底下彈琵琶的樂師說:「姑娘們彈累了,可移步偏房,自行歇息。」
唐翎雖說的是自行歇息,但樂師們也並非不會察言觀色的人,抱起琵琶便施施然退下了。
直到房內安靜了,唐翎才出聲:「閣下既撥冗光臨寒舍,何不現身一敘?」
良久,一道身影自座屏後走出,含笑道:「唐大人好眼力,竟能發現妾身就藏在屏風之後。」
唐翎看著站在面前的楚韶,也跟著笑了笑:「王妃娘娘謬讚,若不是您刻意知會於我,我未必能察覺到。」
「大人何出此言?」
唐翎微微挑眉:「您特意挑選了燕王面聖的時機來到這裡,而且還將守在門口的暗衛全打暈了,難道還不算知會麼?」
「因得未能得到您府上的請帖,故而妾身只能出此下策,此事考慮欠妥,實在失禮了。」楚韶輕輕嘆息了一聲。
唐翎未曾在楚韶臉上看出歉疚之意,也知曉對方是裝的。
卻仍是起身,拉開椅子,笑道:「還要多謝王妃娘娘不計較本官怠慢之罪,煩請您落座。」
案上未曾擺放茶水,吃食也被唐翎餵給了狸花貓。
楚韶落座之後,唐翎無需假意招待,便直入正題:「王妃娘娘久居堯國,卻好像對敝人名下的私宅頗為了解,不知這是何緣故呢?」
楚韶並沒有回答唐翎的問題,轉而說起了另一茬事:「這張方桌為黃梨木質,兩端還鏤有孔雀紋,似乎是國師府上的舊物。」
唐翎笑容不變,頷首承認了:「正是。」
「大人身為齊國的有功之臣,卻將這樣的東西放置在私宅里,又是何用意呢?」
唐翎說:「王妃娘娘有所不知,從前我潛伏在堯國時,知曉奸臣南錦向來喜愛華奢浮誇之物,為了博取她的信任,便將收藏已久的名貴之物皆贈予她了。這張桌子,也是其中之一。」
「看來,唐大人很是捨不得這東西。」
「說到底,本官不過是個俗人罷了,喜歡收藏一些古玩珍品,像這樣做工精巧的黃梨木桌,自然捨不得就這麼送出去。」
「所以您立下大功之後,便不遠千里將這桌子從堯國抬到了齊國?」
「自然並非如此。」唐翎頓了頓,輕描淡寫地說,「齊兵攻進城池之後,國師府是我親手燒的,濃煙滾滾燃了徹夜,裡面的東西皆付之一炬。」
「如今擺在您面前的這張桌子,只不過是匠師造出的仿品罷了,實在不值一提。」
楚韶問:「看樣子,您似乎很厭惡南錦?」
唐翎失笑,像是想起了什麼,搖了搖頭:「厭惡到說不上,不過是個瘋魔之人罷了。」
「可南錦厭惡你,堯國子民亦是厭惡你。」楚韶笑吟吟說出這句話,眼也不眨地觀察著唐翎的反應。
然而唐翎沒有任何反應,仍是微笑:「南錦本就該厭惡我,但若要說堯國百姓厭惡我,恐怕他們其實更厭惡南錦吧。」
「南錦本就生性暴戾,瘋魔之後又常做些殘酷之舉。國師府已經極其華奢,她卻仍是不滿足,大興土木想要建造一座琉璃城,殊不知勞民傷財,堯國百姓早已恨她入骨。」
楚韶似乎覺得更有意思了,唇角彎起弧度:「如此說來,唐大人一把火燒了國師府,應當極為快意。」
「為民除害,自然快意。」唐翎說完這句話,便止住了話頭,「我已經回答了王妃娘娘的問題,所以現在,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陽光照耀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顏色淺而透明,竟生出一絲凜冬狩獵般的冷感。
楚韶不喜歡唐翎,不過此時倒是有些喜歡對方的眼睛。
因為像極了獸類的瞳孔,美而鋒利,富有野心。
待到楚韶欣賞夠了唐翎的眼睛,才含著歉意說:「唐大人,恕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當然,其實我也不用回答。」
「畢竟,我來這裡是為了殺你,而不是為了回答問題。」
第156章
隔著座屏,院外隱約傳來琵琶女嬉鬧的笑音,甚為嬌俏可人。
而反觀室內,兩人之間的氛圍明顯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聽見楚韶說要殺自己,唐翎絲毫不驚慌,反倒笑問:「敢問王妃娘娘,您打算如何殺我?」
「大抵用匕首,或者劍。」
楚韶竟然認真回答了。
「可我的院子周圍埋伏了三十多名暗衛。」
唐翎說著話,慢條斯理地從袖間掏出一支骨哨:「只要我吹一聲,他們立刻就會出現。您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