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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子們口若懸河,蕭霜卻沒什麼看法,只是瞥了給她送傘的蕭瑾一眼。
然後伸出手,接住幾滴從空中飄下的雨絲。
瞧見水珠從掌心滑落,蕭霜頗為漠然地笑了笑。
「燕王殿下,到您了。」太子測完了,釋明便行至蕭瑾跟前,將問天儀奉上。
蕭瑾看著釋明手中的問天儀,並不擔心自己待會兒引不出什麼異象,被大臣們指指點點。
有她這姑姑在這兒,出成績的時候應該不至於太難看。
更何況,她一個只想回家躺屍的人,根本沒有那種要當皇帝的欲.望,就連參加問天儀式,也並非她的本願罷了。
如果不是姑姑做了硬性要求,她甚至懶得營業。
蕭瑾一邊面無表情地將手放上去,一邊想,夏天就應該待在家裡吹空調,這才是現代人最大的追求。
然後,問天儀就滅了。
準確地來說,應該是羅盤上的光芒消失,陡然黯淡了下去。
見此情景,眾臣目瞪口呆。
他們也是頭一回見到,有人一將手放上去,法器不僅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而且還徹底沒了光的。
這得多不受上天待見啊。
蕭瑾微微挑眉。
嗯,這問天儀還挺準的,在原主這種炮灰面前,果然連個光都閃不出來。
蕭霜卻不高興了,抬首,一記冷到極致的眼神落在釋明身上,儼然是在給他施壓。
此時,釋明亦是猶豫不決。
白馬寺供奉百年的心蓮寶珠就放在他的袖間,若是被他拿出握在手中,定能魚目混珠,引來異象。
但他若真如此做了,便成了齊國的罪人。
祭壇底下,大臣們看著蕭瑾,議論紛紛。
「老夫歷經三朝,雖然也是頭一回見識這問天儀,但在以往的儀式上,無論是以占卜之術,或是輔以沙盤推演之法,都從未見過像燕王殿下這般……這般毫無動靜的。」
「唉,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這燕王殿下生性殘暴,身邊婢女尚且恐懼,平日裡絲毫不敢接近,又如何指望此人能成為我大齊未來的君主呢?」
「還是蒼天有眼,若連燕王殿下都能引來異象,豈非陷我大齊於水深火熱之中。」
蕭瑾未曾在意大臣們的議論。
她只是有些好奇一件事。
問天儀里的光,看似是因為自己把手放上去而消失了,但實際上,她注意到這道光好像……
好像在害怕著什麼似的,故而順著她的手竄進身體裡了。
蕭瑾之所以這樣猜測,主要是因為她一個穿進架空小說的人,此刻卻感受到了穿進玄幻小說才會有的體驗。
丹田洶湧,經脈暢通。
甚至產生出一種自己隨時能夠站起來的錯覺。
難道……問天儀剛才把玉陽真人的內力全部吸走了,現在又莫名其妙返還給了自己?
蕭瑾沉默,且疑惑。
她好像從來沒有過這麼逆天的運氣吧。
而且問天儀為什麼會害怕?以至於見到個人就躲了進去,如若真是原主一個炮灰導致的,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蕭瑾想不通這件事,但釋明卻想通了另一件事。
齊皇屢屢對他生出疑心,甚至不惜派人暗中刺殺他。太子蕭昱又是隨了齊皇的性子,表面溫和,背地裡卻頗為狠辣,連自己的親叔叔也不放過。
若是日後太子登基,自己未必會落得一個好下場。
權衡利弊之下,釋明覺得自己就算幫了太子,也實在是不值得。
於是咬咬牙,將手指移向袖間,一鼓作氣準備去拿心蓮寶珠。
也就在他快要觸碰到寶珠的那一刻,祭壇突然開始劇烈晃動起來。
釋明始料未及,別說護住藏在袖間的寶珠了,腳下步伐不穩,一失手竟把問天儀也摔在了地上。
此時ʟᴇxɪ此刻,卻無人在意釋明這邊的動靜。
因為不止祭壇在晃動,就連停在山坡上的馬車也在搖晃。
大地震顫,馬兒失了分寸,拖著華麗的車廂就往前沖,甩著尾巴發出躁動的哀鳴。
瀝江水面上落滿了葉子,順著一道比一道更高的濁浪飄向遠方。
大臣們忘記了平日裡掛在嘴邊的禮義廉恥,驚恐地推開擠在身邊的同僚,就連官帽掉落在地也渾然不覺,只知道惶然喊叫:「地動,是地動啊,快跑,快跑……」
唐翎和唐羽站在蕭霜身邊,時刻準備護持著她撤離。
然而,蕭霜還在繼續往祭壇上走,似乎正在用眼神尋找著什麼,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情急之下,唐羽不由得抓住了蕭霜的手腕:「殿下,快隨臣離開此地!」
蕭霜卻一把甩開了唐羽的手,像是著了魔似的,機械地重複著往前走的動作。
走過的石板均是開裂出一道縫隙,而蕭霜步履急促,直向祭壇中心奔去,嗓音里是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顫抖:「瑾兒,瑾兒在哪裡……」
幡旗倒了,長生宗弟子也不見蹤跡。
蕭瑾坐在輪椅上,楚韶依然站在背後,為她撐著竹骨傘。
饒是瞧見山石崩摧,也不挪一步,只是笑著問:「殿下,要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