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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房中此時站著大堯的官員,一定會驚訝於楚韶的筆跡和字體。因為字裡行間,竟是像極了堯國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奸臣。
寫了幾張之後,楚韶嘴角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蹙起眉,疑惑地看著紙上的「蕭瑾」二字。
雖然如今寫出了和國師相仿的字跡,她的心中也不會生出半分波瀾。
但是用國師教給她的字,寫出蕭瑾的名字,楚韶還是覺得有些反感,甚至厭惡。
像是褻瀆了蕭瑾的名字。
於是將幾張宣紙揉成一團,拿起燭台,讓紙團一點點被火舌吞噬。
然後,楚韶溫和地笑了笑,輕聲對門外說:「蘇大夫,您準備在門口站多久呢?」
……
蘇檀想到了楚韶能夠發現自己。
但卻沒想到,對方的武功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這麼快就察覺到了她的存在。
於是只得打開門,走了進去。
步入房中,蘇檀發現楚韶正在燒什麼東西。
她沒有詢問這件事情,只是將手中的繃帶和藥包放下,恭敬地對楚韶說:「王妃娘娘,這是最後一帖藥,用完這些之後,燕王殿下應該就沒有什麼大礙了。」
自從蕭瑾中了合歡散,便尋了個由頭將蘇檀接進了燕王府。
蕭瑾的本意,是想讓蘇檀幫忙看一看原主的腿疾,順便招攬一下這ʟᴇxɪ個行走的急救包。
誰知連蘇檀看了蕭瑾的腿疾,都搖搖頭說治不好,那蕭瑾也就沒抱什麼太大的希望了。
不過仍然將蘇檀留在了王府里,扯的藉口是傷勢未愈,需要再服幾帖藥。
無人知曉蕭瑾到底在打什麼算盤,但都覺得她別有深意。
故而燕王府上下都對蘇檀極為友善,以賓客之禮相待。甚至就連進入燕王妃的院子,也並未阻攔。
楚韶燒完紙團,用絲帕輕輕裹住了桌子上的灰燼。
「既然蘇大夫手上拿著給王爺的藥,那麼為何要交給我,而不是王爺呢?」
說到這裡,又抬起手,指了指蘇檀未曾放下的另一塊藥包:「另外,我也有些好奇。不知蘇大夫的這一帖藥,又是為誰準備的。」
蘇檀默了片刻,淡青色的衣袖顫了顫,隨後將藥包放在了楚韶面前:「這一帖藥,是給您的。」
楚韶臉上掛著笑:「給我的藥?」
蘇檀點點頭。
楚韶似乎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不由得笑出了聲:「可是,病入膏肓的,是蘇大夫您啊。」
瞬間,蘇檀的面色變得蒼白起來。
楚韶笑望著蘇檀:「您送了一帖藥給我,但您卻救不了您自己。」
「說來有些好笑,大堯的神醫尚且不能自醫,又如何治得好別人呢?」
……
王府內院。
蕭瑾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心情十分複雜。
事情還要從她拿到信的那一刻說起。方才守備軍將一封信交給了自己,宣稱是那位頭領親筆所書。
蕭瑾鄭重地收好了信,拆開以後,卻只見著了一行字:
絕歌這就回京。
看見這句話,蕭瑾沉默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位叫做絕歌的頭領,此時不應該正在前線隨軍打仗嗎?
怎麼還能說回來就回來的。
雖然蕭瑾並不是很清楚,兩地之間具體相隔多遠。
但既然這信寄了一兩天,自己才收到回信,想必這位頭領就算迅速打完仗,也得幾月之後才會歸京了。
蕭瑾心裡是這麼想的。
結果沒想到,自己正在書房裡看書,一團黑影就驀地破窗而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那人重重地將額頭抵上了地板,低聲說:「屬下來遲,還望王爺恕罪!」
「……」
看著跪在地上的黑影,蕭瑾勉強能夠觀察到女子略顯消瘦的身形,還有那幾道顯然無法平復的呼吸。
剛見面就磕響頭,這是什麼奇怪的問候方式?
蕭瑾正準備讓絕歌起身,恍惚間卻聽見了一道奇怪的聲音。
很輕,但好像有人在哭。
垂眸望向地板上的那幾滴濕潤,再看看絕歌微微顫抖的身體,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蕭瑾瞬間就想明白了一切。
如果說,絕歌是在很久以前就被原主派去了前線打仗。
古代交通不便,消息傳得沒這麼快。那麼,絕歌應該也是剛剛得知原主雙腿盡廢,而且還患上了重病。
所以才會這麼迅速地回京。
瞧著女子肩頭微顫,跪在地上壓低聲音抽泣的模樣,蕭瑾揉上額角,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她的確沒想到,像原主脾性這麼古怪的人,居然還會擁有如此忠心的下屬。
也更沒想到,取「絕歌」這種名字的人,不是個冷酷無情的殺手,而是一位性情中人。
本來以為原主的管事是個擁有道具的老司機,就已經夠奇葩了,結果……守備軍頭領還是個哭包?
燕王府真是群英薈萃,人才輩出。
蕭瑾覺得難辦,非常難辦。
看著跪在地上的絕歌,很想說出些許勸慰的話。只不過話到嘴邊,卻顯得有些無奈:「絕歌,你哭什麼,本王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