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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容憐,輕聲說:「沈容憐,你這一生,真的很可笑。」
「昔年天涯門只收男弟子,難為沈大公子疼你,為了讓你習武,不惜把名字都讓給了你。」
「你學成下山,倒是能夠使出好快的劍法,可惜腦子裡只搭了一根筋。聽那些百姓和義士訴些苦,掉幾滴眼淚,便想憑一己之力去刺殺國師。」
「結果你不僅敗了,還被國師那個瘋子報復,連累沈家莊慘遭屠戮。逃出來的,唯有沈大沈二而已。」
台上正旦,此時臉色慘白如雪,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一句話。
蕭瑾坐在戲台子下面,也不禁皺眉。
什麼叫做,沈家大公子為了讓容憐習武,把名字都讓給了她。
琢磨著這幾句,蕭瑾腦中靈光一現,一個有些荒謬的猜測,緩緩浮上心頭。
難道,容妃就是傳聞中的沈琅?
這麼說,楚韶那天所提及的仇人關係,其實也並非黑衣人沈琅,而是……她的生母,沈容憐?
蕭瑾轉過頭,看向楚韶。
戲台上的皇后,卻沒有因為蕭瑾的動作而停下言語。
皇后道:「沈三小姐,本宮在入寧氏族譜之前,也曾是沈家旁系弟子。按照族裡的規矩,見著了嫡系的公子和小姐,還得尊稱您一聲三小姐。」
「但本宮不明白,就算你重傷失憶,被國師經營的蒹葭樓所救。之後恢復記憶,進了宮有這麼多機會,為何卻不殺死國師,替沈家報仇?」
「本宮只是沈家的旁支,尚且想殺了國師,替家族報仇,而你呢?」
「你優柔寡斷,一事無成。空有一身通天本領,所作所為,卻與廢物無異。」
皇后每說一句話,楚韶唇畔的笑意就更濃一分。
末了,皇后看著容憐,微笑言語。
「讓本宮猜猜,你以愛慕沈琅為由,屢次無視國師的示好。難不ʟᴇxɪ成並不是因為憎恨國師,而是……」
「夠了。」
直到這時,容憐才打斷了皇后,冷冷地說:「先前我去刺殺國師,是為了天下人。如今不殺國師,也是為了天下人。」
「沈家莊滿門慘遭屠戮,原是我天真可笑,自以為世間之事,總是非黑即白。」
「也是我劍法不精,錯開了那一寸的偏差,以至於,萬劫不復。唯有遭凌遲一千次,置於死無葬身之地,才敢面見沈家列祖列宗。」
皇后輕啟唇:「那你現在,為何不去死?」
容憐道:「對我來說,生才是凌遲。死,不過解脫而已。」
「但您究竟是因為私仇,還是為了沈氏一族去殺國師,相信您比我更清楚。」
皇后沉默了一瞬。
而後,面上現出柔婉笑容:「容妃妹妹,既然你想以凌遲謝罪,那麼本宮就只能遵循你的意願,讓你代替國師,服下絕愁蠱了。」
第75章
楚韶的臉上帶著笑,仿佛置身事外的看客,瞧著戲台上發生的一切。
看著容憐拔劍出鞘,與皇后殿前的高手血戰。
鈍重的刀砍在身上。
按理來說,這只是一場戲,扮戲的正旦當然不會感覺到痛楚。但刀刃邊緣鑲嵌的銅環,撞在潑了紅的藍衣上,卻泠泠作響。
恍惚間,蕭瑾已經分不清這究竟是真實的血,還是演繹的道具了。
沒有人叫停。
所以這台戲會繼續唱下去。
皇后坐在高位上,看著被重重兵器架住的容憐,嘆道:「那日沈琅來尋你,你想起了自己是誰,大抵已經恢復了三成功力。」
「只可惜你周身經脈斷了大半,僅憑這三成,也逃不出本宮的手掌心。」
容憐被兵器壓彎了脊樑,嘴唇溢出一縷血。
不知道是不是蕭瑾看錯了,總覺得皇后的眼睛裡,似乎隱含憐惜之意。
「沈容憐,其實你應該恨沈琅,如若不是他非要來尋你,你怎會記起昔日身份?又怎會得知,你和國師之間,還有著這樣一段恨?」
容憐肩頭的銀藍色花瓣,濺了血。
此時,沒有人知道正旦想了什麼。也不會有人知道,當時的容憐到底在想些什麼。
戲台上,容憐的臉龐儘是血污,像是滾了泥的玉。
吐出一口血,她的聲音緩慢,卻平靜:「我不恨任何人。」
「是嗎?」
「雖然你不恨任何人,但沈家莊的冤魂,恨毒了你。」
容憐的身體顫了顫,唇邊血色,越涌越多。
皇后笑盈盈:「而且,你沒有想到另一點嗎?你屢次下不了手的國師,她啊,可是堯國最毒的奸臣,整個蒹葭樓都是她的爪牙。」
「你覺得,她會不知道你是誰嗎?」
「所以,其實她都知道,知道你是誰呢。」
皇后俯近容憐的耳畔,輕聲言語:「可她最後還不是,親手把你送進了琉璃宮。」
一陣長久的靜默。
容憐道:「昔年我刺了她一劍,對我,她理應如此。」
皇后不禁莞爾:「是啊,大堯誰人不知,國師南錦向來睚眥必報,絕非良善之輩。」
「容憐,你說她理應如此,那麼你呢?你恢復記憶和三成武功之後,於情於理,難道不應該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