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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他們實在端不下去了,會不會獻媚於我,求我放過他們。」
寧妃抬眼看向南錦。
她太了解這個人了,眸中不由得閃過一絲譏諷,表面上卻佯裝怯弱:「可本宮,本宮此舉不也是在幫國師嗎?」
南錦輕笑:「娘娘,您哪裡是在幫臣?」
「臣就算想折辱沈容憐,那也是臣自己的事,而您在沈容憐的肩膀上刺青,未免也摻合得太多。」
「您若是再將手伸得這樣長,那麼臣會覺得,這兩隻手或許不該存在,應該斬了才是。」
第78章 【高亮】國師cp相關,潔黨勿入
通過這些時日的觀察,蕭瑾發現,南錦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
她能夠為了容憐肩膀上的刺青,專程跑去玉屏殿裡給寧妃一巴掌,同時也能因為寧妃說出的那句話,幾月不見容憐。
某一日,南錦正在府邸里作畫。遞過拜帖的客人都知道,國師府的布置,每一處都極風雅。
坐在小築里,南錦看山,看水,看滿庭的花。
然而看遍了群芳爭艷,看遍了堆疊在池邊的假山,南錦卻皺起眉,遲遲難以落筆。
半晌後,索性撂了狼毫。
凌十一垂眸立於旁側,問道:「已經攤開了紙,為何卻不作畫?」
南錦難得坦誠:「我心有旁騖,看山不是山,看花不是花。反正畫技也不好,不如不畫。」
說完這句話,南錦抬起指,輕輕撫過狼毫筆邊緣鐫刻的花紋。
唇角邊卻漸漸浮起了一抹極淡的笑,淡得幾乎有點不太像南錦本人了。
池塘里的水暖了又涼。
片刻後,南錦眼中的笑意也隨著日光,一點點沉沒。
南錦斂去笑容,對凌十一說:「我應該殺了沈容憐。」
凌十一已經習慣了南錦的喜怒無常:「沈容憐是無關緊要之人,您想殺便殺了,本也無需多作思慮。」
這時候,南錦才意識到了到底何處不對勁:「你說得對。」
「我若是殺了沈容憐,反倒證明我將她放在了眼裡,所以我不會殺她,畢竟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看著南錦臉上的表情,蕭瑾總覺得對方怕不是也有什麼邏輯牛逼症。
轉眼間,蕭瑾想通了,原來南錦是在……擱這兒自己騙自己呢。
南錦想通這點後,便日日去找沈容憐。
堯帝剛賞了一塊盆景,南錦轉頭就往蒹葭樓送,看著那位清清冷冷的頭牌姑娘,含著笑喊道:「容憐。」
容憐肩膀上的傷口還沒有癒合,只淡淡應聲:「我在。」
得到答覆後,南錦指著那盆玉石製成的竹子,問沈容憐:「你覺得這些翠竹翠筍如何?聽說這東西都是用上好的和田玉雕刻而成,到了冬天,日光透過玉石,便會瑩亮如火,生出暖意。」
容憐不說話。
南錦身側的侍女小聲提醒:「國師大人,現在是夏天。」
隔幾日,南錦聽聞容憐用膳時多吃了幾口桃花羹,於是西郊山上還在盛開的十里桃花,瞬間被砍成了光禿禿的木樁。
夏日炎熱,僕從滿頭大汗,捧著琉璃盞,戰戰兢兢地將那一杯桃花羹送至容憐面前。
卻只瞧見藍衣銀袖的美人伸出手,拂了杯盞,冷冷地說:「無聊。」
然而南錦卻覺得十分有意思。
她一件件地將贈禮往蒹葭樓里送,又看著那些東西一件件被退回。
南錦聽完下人的匯報,問凌十一:「你說說看,沈容憐到底想要什麼?」
凌十一看了南錦一眼:「屬下覺得,沈三姑娘大抵想離開蒹葭樓,回到沈家莊。」
南錦輕笑道:「沈家莊早沒了,更何況,囚在籠子裡的鳥已經被剪斷了雙翼,又如何能飛得回去?」
雖然南錦看似把沈容憐當成一個作消遣的玩物,但蕭瑾覺得,南錦其實……
好像有點上頭了。
那些美玉華裳,金銀珠寶,對於南錦來說,不過是極俗極無關緊要的東西。
無論是將錦緞撕了,還是燒了,或是一時興起送去蒹葭樓,博得哪位美人一笑,南錦都不在乎。
蕭瑾看出來了。
雖然南錦已經位極人臣,享盡了世間的安逸榮華,但在權勢錢財方面,仍是一件不落,樣樣攀附。
因為南錦並沒有變。
她並不覺得安全,依然在害怕。
南錦還是記得,很多年前,一輛黑頂馬車輾過遍地屍首,停在了小巷裡。
從那以後,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是為了不再重蹈覆轍當年之事。
南錦一直知道,那時蒹葭樓樓主之所以救下她,不是出於仁慈,而是因為自己是要挾楚裕的把柄。
更何況,她是ʟᴇxɪ個孩子。
一個自小在恭親王府長大,天真無害的小世女。
以至於當南錦殺出一條血路,踩著蒹葭樓十二院院主的屍體上位時,沒有人想到,最終刺穿他們心臟的,居然是當年那個含著笑的小女孩。
但時至今日,南錦已經有些倦了。
因為從開始到現在,她所做的一切事情,好像沒有別的意義,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