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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一曲畢,南錦放下玉笛時,襲來的銀藍色冷光,映照出了她的錯愕。
她知道,向自己刺來的是一把劍。
一把根本躲不開的劍。
雖然蒹葭樓向來以快劍聞名江湖,但並不比這道劍光更快。
南錦明白自己避不開,下意識提起玉笛去擋,不過還是徒勞,那把劍依然刺進了她的心窩。
如同長街精心布置過的那場暗殺。
南錦先是看到噴濺而出的鮮血,再感受到了白刃穿透血肉,從胸口湧來的痛楚。
雖然並沒有看清,刺殺自己的人到底是誰。但南錦知道,對方手持一把銀藍色的劍,是僅憑她一人無法招架的高手。
只是可惜。
這樣厲害的高手,居然也會出現一寸的偏差。
……
兩月後,暮春已至。
南錦臥在床榻上,端著藥湯,望向給自己纏繃帶的凌十一:「十一,事情可辦妥了?」
凌十一點點頭:「除開沈琅和沈瀾武藝高強,得以僥倖逃脫之外,其餘的沒留一個活口。」
南錦卻皺起了眉:「沈大和沈二逃了?那沈家莊的三小姐呢?」
「沈三的武功似乎極為高強,她拿著沈琅的劍,一個人擋住了樓里的許多高手。」凌十一回答。
南錦笑了笑:「虧得沈琅自詡正義無比,不遠萬里跑來行刺我這個奸臣,最後居然連劍都棄了,留下他妹妹獨自守莊。」
「我看大堯第一劍客也不過如此,倒還不如其妹沈三。對了,沈三如今身在何處?」
凌十一說:「沈三受了重傷,遁走西邊,最後被寧妃娘娘的人撿回去了。」
「寧妃?」南錦含著笑意,若有所思地問,「她來摻合什麼?」
凌十一想了想,解釋道:「大抵因為沈家當年遺棄了寧妃娘娘,把她送往了寧家,寧妃娘娘至今仍對沈家懷恨在心吧。」
南錦問:「寧妃想怎麼做?」
「寧妃娘娘想將沈三送往蒹葭樓。」
南錦知道寧妃不是什麼好人。不過,好在她也不是好人。
聽完凌十一的話,南錦笑了笑:「可是依著那位沈三小姐的性格,恐怕不會甘心受制於人,到時候香消玉殞,也未可知。」
凌十一:「主上不必憂慮,寧妃娘娘給沈三服下了崑崙醉,如今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南錦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僅是流露出了一絲惋惜:「她竟也捨得,給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用這麼名貴的藥。」
她並不在意仇人妹妹的死活,不過,看籠中困獸相鬥,似乎也還有些趣味。
南錦喝下一勺藥,濃稠的藥汁微苦,她蹙起了眉。
待到唇齒間的藥味散得差不多了,才舒展開眉眼,漫不經心地說:「由她去吧。」
……
只是在此之後,南錦時常會想起桃花樹下,那道向她刺來的凜冽劍光。
南錦覺得,自己沒有將沈家滿門挫骨揚灰,實在是太過仁慈。
不過,只要一想起沈琅,難免就會想到沈琅的妹妹。那個僅憑一把劍守著沈家莊,卻讓她折損了許多部下的人。
想到這裡,南錦將凌十一叫來:「沈三在蒹葭樓里過得如何?」
凌十一如實回答:「今日剛掛上了牌,大抵晚上就要開始接客了。」
南錦笑了笑,決定去看看熱鬧。
乘舟渡過瀟湘河,便能瞧見一處燈火輝煌的高樓。
蕭瑾跟著南錦的腳步,穿過層層珠簾,來到了蒹葭樓大廳。只是還沒來得及觀察周圍的環境,便瞧見了台上衣袖翻飛的女子。
顯然南錦也看到了,所以她的步子隨之一頓。
台上,琴師撫著一曲長相思。藍衣銀袖的佳人形容冷清,伴著曲調翩翩起舞。
南錦的面容隱於珠簾之後,蕭瑾看不清她的表情。
跳完舞后,便到了拍下紅牌姑娘初夜的時刻。
容憐的舞無可挑剔,那張臉更是令人心折,恩客們垂涎於如此美色,競相抬價。
五十兩、一百兩、五百兩……
到了最後,平城侯似乎想一錘定音,淡淡抬手,喊道:「三千兩。」
座上賓客聽見銀兩的數目,再看看叫價的人,頓時沒了想爭的心思,為了一個舞女,與平城侯交惡,實在得不償失。
蕭瑾看著平城侯眉眼間飛揚的神采,總覺得此人恐怕開心不了多久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
老鴇的嘴角正揚得比天高時,珠簾微動,其後驀然傳來一道帶笑的嗓音:「一千金。」
當眾人聽見「一千」時,本來還有些不屑,只是待到抬價之人說出一千兩黃金之後,他們瞬間傻眼了。
一千金?這可是黃金啊。
要知道一兩黃金,可是能換十兩銀子啊……為了一個舞妓,一開口,就出價白銀萬兩?
而且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出價之人,好像還是個女子。
眾賓客不禁開始猜測,此人到底是瘋子,還是傻子。
蕭瑾卻滿意地點點頭。
很不錯。
南錦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勢,如果還不去裝逼,她真的看不下去。
平城侯一愣,旋即有些慍怒,心想是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跟他抬價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