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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瑾萬萬沒想到,寧皇后這種看起來差一口氣就要死了的人,居然還能跟沈琅對線這麼久。
果然,反派死之前,總有無數的死要作,無數的話要說。
這般思索著,蕭瑾的手指卻悄悄移至腰間,觸碰到了金屬的冰涼質感。
另一邊,沈琅被寧皇后激怒,也全然不復昔日的冷漠姿態。
提起無名劍,便向白朮這邊刺來。
白朮精於追蹤潛伏,但對於劍術一道,比之沈琅終究還差得遠。
然而白朮知道,蕭瑾今天是鐵了心的要保寧皇后的命。
雖然並不清楚具體緣由,但主子下了命令,他也只得放下寧皇后,硬著頭皮上了。
不過交手幾招,劍刃相撞,白朮便落了下風。
沈琅無意和白朮多作糾纏,於是出招凌厲,不留半分情面。
「錚——」
劍刃再度撞在一起。
不過沈琅的下一劍,白朮卻沒有接住。
汗珠從額間滴落,手臂處傳來一陣切入肌膚的刺痛感。
白朮低頭去看,只見臂上的肌膚鮮血淋漓,被沈琅的劍劃拉出了一條深而長的血痕。
他不由得悶哼一聲,極速往後退去。
雖然他往後退,但對方的劍招卻不會退。
沈琅本著要將白朮擊敗,殺死寧皇后的原則,出招越發凌厲,不依不饒。
眼看白朮的衣袍被鮮血浸濕,臉色也白得嚇人,已經被沈琅逼至懸崖。
然而蕭瑾依然沒有任何動作。
不,應該說從開始到現在,蕭瑾始終只是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二人打鬥。
神色淡然,似乎並不打算插手。
沈琅的目標很明確,並沒有把雙腿盡廢的蕭瑾放在眼裡。
就算蕭瑾想插手又如何?
雖然此人曾是戰場上令人生畏的燕王,但如今廢了雙腿,終究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沈琅只猜對了一半。
蕭瑾的確想插手,奈何沈琅的移動速度太快,而且步履變幻莫測,每次出招都會改變方向。
若要以袖箭對敵,萬一誤傷到白朮,那就屬實是坑隊友了。
所以她選擇了另一種方式。
——等。
蕭瑾看著縱橫在白朮身上的傷口,指尖發冷,頗為於心不忍。
不過她依然沒有動,依然在等。
等一個出手的時機。
……
一塊石子從懸崖邊上滾落。
旋即墜入深淵,消失不見。
此時,白朮已是強弩之末,手中劍刃也被沈琅給挑飛,早已退無可退。
夜風蕭蕭。
寧皇后怨毒的咒罵聲縈繞在沈琅的耳畔。
不過,如今沈琅勝券在握,弱者的囈語已經入不了他的耳了。
沈琅向前踏出一步,面無表情地盯著白朮。
此人是個少年,眉眼還未曾長開,白淨的面容透出了一股書卷氣。
如果忽略掉臉側那道淌出鮮血的傷痕,對方應該是一個在私塾里溫書習字的少年。
多年前,沈琅也曾是這樣的人。
在沈家莊尚未覆滅之時,他雖然習了些武藝,但最大的願望,卻是想當莊子裡的帳房先生。
每天打打算盤,清點帳目,看著沈家莊的少年們逐漸拔高個子,變成獨當一面的弟子。
他摸著泛舊的帳簿,也會慢慢變老,成為一個老人。
再後來,沈家莊沒了。
沈琅偷偷摸摸藏在柜子里的算盤,也被黑衣人翻找出來,嗤之以鼻地扔在地上,濺滿了鮮血。
此時此刻,沈琅拿著無名劍,平靜地對白朮說:「你已經沒有選擇了。」
不知道究竟是在說白朮,還是在說他自己。
白朮沒有回答沈琅的話,只是彎下腰,去撿掉在地上的劍。
沈琅看著白朮,微微皺眉:「我不想殺你,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白朮的衣袍上滿是鮮血,目光卻清澈堅定。
拾起劍刃,面色依舊蒼白,卻搖了搖頭:「沈大俠,我不退。」
沈琅神情恍惚,對於少年的堅韌血性,似乎生出了些許動容。
但他的耐心已經被磨盡了。
在舉起無名劍之前,沈琅漠然地看著白朮:「可惜了。」
「既然不退,那就去死吧。」
沈琅再沒有多作言語,將劍尖對准白朮,毫不留情地向前送去。
輕快敏捷,好似海上蛟龍。
卻在快要刺入白朮的胸口時,生生一折,戛然而止。
因為沈琅感受到了一道近在咫尺的殺意。
這道殺意太過冰冷森然,當他猛地反應過來時,只能撤回攻勢,側身閃避。
不過他躲避得太晚,仍是被一道寒芒割破了膝關節韌帶。
韌帶一經損傷,沈琅無法站立,只得用劍刃支撐身體的重量,才不至於跪地。
同時他也極快地做出了反應,另一隻手抽出腰間短劍,迎上了那把柔軟如絹的軟劍。
「叮——」
兩劍相撞,其聲鏗鏘如鳴金。
沈琅接下了偷襲者的劍招,卻在看清手持軟劍的那人時,不可置信地喊出了聲:「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