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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白箏看見兩支豎著白翎的箭,划過圍場炎熱的空氣,正中棕熊的雙眼。
鮮血和汁液噴濺而出。
一瞬間,白箏聽見了巨熊沉悶憤怒的吼叫聲,幸虧她反應敏捷,才能在草坪上狼狽地翻滾了一圈,及時避開。
只可惜瞎了兩隻眼的棕熊沒那麼幸運,根本來不及避開貫穿頭部的最後一箭。
待到白箏滾得實在沒地方滾了,才敢趴在地上,抬起頭,直面死亡的威脅。
白箏開始正視自己不公的命運了,卻驚愕地發現,棕熊龐大的身軀早已轟然倒地,將屍骸留在了皇家圍場。
她愣得不行,轉過頭望向後方,只見一人身著銀甲,正緩緩放下手中角弓。
一連三發翎羽箭,從此讓白箏的人生軌跡發生了改變。
看著那位青絲高束的少年郎,看著對方微微揚起的下頷,以及那道冷冽如劍鋒的視線。
怔怔地看著那人拉開滿月弓的手,最後順著角弓上雕刻的花紋,移至那段纖細修長,宛如無暇白壁的手腕。
白箏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少年郎。
比男子更為俊俏瀟灑,卻生得跟女子一樣好看。
故而白箏明知此人名為蕭瑾,是傳聞中那位性情乖戾的三皇子,但她還是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
甚至她知道,那天蕭瑾根本不是為了救自己,而是跟太子打了一個賭,賭誰先獵到圍場裡最兇猛的獵物。
但白箏還是懷揣著一顆少女春心,羞澀地來到了皇子瑾的跟前。
彼時皇子瑾正在皺眉擺弄著袖箭,抬起頭,瞧見一位陌生女子行至她的面前,眉峰便皺得更緊了。
白箏的表情很羞澀,對著皇子瑾行了一禮,說出口的話還算自然:「小女子白箏,多謝殿下昨日出手相救。」
然而皇子瑾根本不記得她救過誰,也懶得去回想自己到底救過誰,點了點頭,繼續擺弄袖箭。
白箏又道:「殿下救了小女子,小女子無以為報,實在慚愧。」
皇子瑾調整著袖箭的位置,頷首:「嗯,你很慚愧,本殿知道了。」
白箏愣住了,似乎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答覆。
片刻後,又鼓起勇氣:「慚愧之餘,殿下若是不嫌棄的話,小女子無以為報,願意……以身相許。」
聽到這裡,皇子瑾的動作頓了頓。
然後緩緩抬起頭,用一種極其簡單易懂的眼神注視著白箏:「以身相許?」
白箏羞澀而直接地回答:「對。」
「為何?」
「因為我喜歡殿下啊。」
皇子瑾淡然地問:「喜歡本殿什麼?」
白箏愣了愣,思考半晌過後,一本正經地作答:「喜歡殿下長得好看,與尋常男子不同。」
皇子瑾笑了笑,微微挑眉:「哪裡不同?」
見對方的臉上掛著笑,白箏也笑彎了眉眼:「非得說哪裡不同的話,大概就是殿下實在太好看了,不太像男子,更像是女子吧。」
之後的結局,京城眾人都知道了。
那是三殿下得到新袖箭的第一天。
皇子瑾嘴角含著淡淡的笑,緊接著按下袖箭的機關,一發冷箭擦著白箏的脖頸划過。
雖然那柄箭最終沒有傷到白箏,但所有人都十分清楚,只要準頭稍微偏離一寸,事情就會變得很難收場。
當時僅為皇子的蕭瑾,用她的倨傲和自負,完美地詮釋了自己的待客之道。
那天之後,曾經一哭二鬧三上吊誓死不嫁太子的白箏,讓白家和太子那邊都丟盡了顏面的白箏,從此立志要成為太子妃。
甚至白箏還想開一家樓子——
因為她要成為史上最有錢、也是最有權的太子妃。
這是白箏此生最大的目標。
……
此時此刻,白琴看著那三人坐上「雲梯」,轉過頭問白箏:「長姐,其實我還是不明白,當年你雖然對燕王殿下不滿,但此事過後,太子已經閉口不談和你的婚約,你又何必一心想當太子妃呢?」
琵琶聲漸起,白箏撐著欄杆,笑了一聲:「你這小丫頭片子懂什麼。」
「燕王殿下和太子交好,就連當年搭救我,也只是為了贏那一場賭約。不管是論及權力還是利益,或是論及在燕王殿下心中的地位,我都爭不過太子,我也明白我這輩子不可能在燕王殿下心中占據什麼分量。」
「但是,如果我能成為太子妃的話,那麼燕王殿下就不得不喊我一聲嫂嫂,他必須記住我,並且承認我贏了,他輸給了我。」
白箏笑眯眯地說:「他和太子再怎麼交好又如何?他們始終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而我能成為太子的枕邊人,他能嗎?」
「……」
白琴面無表情,她無法理解白箏奇怪的勝負欲。
「不過,那都是我當年的想法了,現在我早就不這麼想了,自從燕王殿下廢了雙腿之後,我就只想做一件事——」
說到此處,白箏微微一笑,看向了另一邊。
看著雲梯里的雪衣女子,看著此人垂落在竹製輪椅上的雙腿,覺得對方像極了被禁錮在木籠里的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