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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血管像是生長在海底的水草,在漲潮時肆意蔓延,但實際上的軀體卻纖細脆弱。
被她握在手中時,只需稍稍一使力,便會輕易斷送生命。
很不錯。
楚韶一向喜歡漂亮又脆弱的東西,這不足為奇。
只是她沒想到,當自己握住蕭瑾的手腕之時,心臟的震顫幾乎快要淹沒呼吸聲。
她知道自己渴望看到什麼。她想看見堅固美麗的東西破碎,同時也想引誘負隅頑抗之人,讓對方認輸,放棄曾經所堅守的一切。
楚韶一直很相信自己。
而且她想去做什麼,就一定會去做。
另一邊,蕭瑾給了自己一刀過後,神智的確暫時回了籠。
她砍胳膊的理由很簡單。雖然身處狗血世界,終究逃不過經典下.藥梗,但她也絕不輕易認輸。
先前進入皇子府時,蕭瑾考慮到,萬一楚韶真的把四皇子給弄殘了,事情恐怕很難收場。
有了這個前提條件存在,老張進去無異於送死。
雙重因素疊加,最終蕭瑾選擇了孤身進入大廳。不過,其實也並非孤身一人,因為她另有布置,十分明智地留了一手。
那就是——
派老張去藏錦巷找蘇檀。
蕭瑾當時想,如果自己進去以後能夠控制住楚韶,再加上蘇檀趕到現場的話,應該還能續一續四皇子的命。
再不濟,蘇大夫妙手回春,四皇子也不至於嗝屁。
結果沒想到,全員活蹦亂跳,被誤傷的終究只有她一個人罷了。
蕭瑾想起自己所遭受的無妄之災,覺得自己真的很冤,冤得要死。身體緊貼著樹幹,感受到冷風正在往傷口裡灌,神智已經清醒了許多。
奈何合歡散的藥效太猛,她依然不自覺地想往楚韶那邊靠。
如果不是蕭瑾瘋狂在對自己進行著心理暗示,恐怕早就壓抑不住,貼上楚韶了。
只要想想跟自己貼貼的是死神。
蕭瑾覺得,還是算了。
但凡有點腦子的,都明白普通人根本消受不起這樣的福氣。
然而事實證明,蕭瑾一個人清醒克制是沒用的,因為楚韶顯然不懂什麼叫做「克制」。
蕭瑾知道自己的體溫燙得嚇人,現在的狀態肯定也很狼狽,所以她一邊喘氣,一邊顫抖著和冰涼的樹幹貼貼。
好不容易通過物理降溫穩定了心神,誰知,死神再次向她伸出了魔爪。
往常在室內,其實楚韶的體溫算不上冷,但擱在下雪天,掌心卻很涼。
只是被楚韶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蕭瑾就覺得自己如同著了火的兔子,快要炸毛ʟᴇxɪ了。
如果不是雙腿盡廢,估計會直接跳起來。
蕭瑾頭皮發麻,按捺住想要靠近楚韶的欲.望,試圖甩開對方的手。
奈何合歡散實乃神藥。這藥不僅對蕭瑾的精神進行了打擊,而且還神不知鬼不覺地削弱了她的戰鬥力。
這一下沒甩開就算了,而且甩出的力道還極輕。
襯著那一張透出薄紅的臉,反倒更像是在撒嬌調.情。
「……」
蕭瑾皺緊了眉頭,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沒這麼丟臉過。
然而,她確實難以抑制身體的發顫。
張開嘴唇,根本呼吸不到能讓自己平靜的冷空氣,腦子裡全是空白。
最可怕的是,當楚韶像是瞎了一樣對她的抗拒視而不見,反倒緊攥住自己的手腕時——蕭瑾腦海里的空白,瞬間被另一種荒謬的想法給占據了。
她大概是被藥瘋了,才會在腦子裡幻想自己貼近楚韶的畫面。
蕭瑾甚至可以想像到那種柔軟的觸感。
如同枕在冰涼的寒床上,每一片領域都是她所迫切需要的。
她知道自己完全可以捧住楚韶的臉頰,用嘴唇貼上對方的肌膚,如同沸水澆灌在冰雪之上,牢不可破的謊言將從最表層開始瓦解。
她們共同沉淪,融化,交換著嘴唇,消解血液里沸騰的渴求。
她可以裝作一無所知,剝開楚韶沾染松香的衣袍,同時卸下全部的防備和偽裝,邀請對方揭開真相,享用這具身體最大的秘密。
不過,這怎麼可能呢。
她現在是燕王蕭瑾,就算被藥死了,也絕無可能做出這種事。
面對楚韶,蕭瑾堅守著自己最後的防線,始終以「呵呵」二字應對一切。
藥在身上,美人也就在眼前,蕭瑾卻能夠違背本能的欲.望,對楚韶說:「別過來。」
這是蕭瑾最後的倔強:等蘇檀,死等蘇檀。
不要妥協,妥協就會敗北。
不要輕易對合歡散認輸,認輸就會成為病嬌的玩物。
饒是蕭瑾的決心如此堅定,但她也實在沒想到,楚韶居然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如果她的腿還能動,此時被楚韶這樣對待,恐怕會用盡全力抗拒掙扎。
然而蕭瑾的雙腿廢了,現在她只能勉強睜開眼皮,不可置信地看著楚韶埋下頭,吻上了自己胳膊上沾血的傷口。
腦子裡的弦,「嘣」地一聲就斷了。
這是什麼變態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