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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徐晚晚家小區樓下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雨後的天氣配上沉默不語的兩人,潮濕的空氣仿佛下一秒就能凝結成冰。
只不過,一個是不想說話,另一個是想說又不知道怎麼說。
見徐晚晚臉色蒼白,顧靄暗自擔心,不知道她是因為傷口疼得不舒服,還是因為剛才的舊事重提而心情鬱郁。她乾脆心一橫,無言地拉起徐晚晚的手,將對方冰冷的手捂在自己的掌間,就這麼牽著往家的方向走去。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再如何表達。
被拉起手的徐晚晚一愣,掌心的溫度在寒冷的天氣中,舒適得剛剛好,她悄悄低下頭,任由她牽著回了家。
門一開,顧靄就忙壞了。
這個平日裡做事也不是很積極的顧助理,先是小心地將她帶進臥房,又輕手輕腳地把她扶上床。眨眨眼的功夫,人一下子又竄去了房門外面。沒過幾分鐘,換藥的紗布有了,燒好的熱水也有了,就連一度嗤之以鼻的丑兔子,也被一把塞進了徐晚晚懷裡,讓好好抱著。
顧靄做完了所有的事,手頭沒活又泛起了焦慮,杵在房間內左顧右盼,看見徐晚晚正望著她:「盯著我幹嘛?」
「我們的警花小姐,今天可真好看。」徐晚晚朝她眨眨眼。
「你……」,顧靄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沒有像平常那樣白眼翻上天,只是故作嚴肅地說:「咳……你先躺著吧!我去做飯。」說完這句話,她腳底像踩了風火輪,一溜煙又跑了出去。顧靄前腳剛出房門,徐晚晚就在床上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摟了摟懷裡的兔子,笑容又沉了下去。
一頓熱氣騰騰卻也沒多香的飯被端到床前,顧靄架了個小桌,倆人面對面吃了起來。
徐晚晚夾過一筷子米飯,仔細吃著,沒過會兒又憂愁地嘆了口氣,顧靄心中立刻警鈴大作,緊張地問:「怎麼了?不好吃?」
徐晚晚搖搖頭:「沒,這麼好的菜,缺點酒。」
顧靄這回倒也沒再念叨,言語間溫和了不少:「等你傷好了再喝。」她往徐晚晚碗裡夾了兩筷子菜,「先多補充點營養,把身體養好。」
「你也多吃點,養養力氣。」徐晚晚撥了撥碗裡的菜,微微挑眉。
「喂!你……」顧靄知道她說的又是什麼不正經的話,剛要回應,考慮到對方的心情,又悶悶地說了句:「我也很厲害,很專業的好不好……」
「嗯。」徐晚晚嚼著菜點頭,眼睛彎彎地笑著。
「咳咳,我說的是辦案。」片刻後意識到話里的誤會,顧靄糾正道:「我身手也很好啊,你見識過了對吧?」
「嗯。」徐晚晚的笑意更加明顯。
「還笑,你說我小菜雞我還沒跟你計較呢,還寫在證據里,我都成局裡的網紅菜雞了!」顧靄撇撇嘴,繼續道。
「哈哈哈……」徐晚晚被顧靄的囧樣逗笑了,胃口也變得好了起來。
一頓飽餐後,顧靄把碗筷收拾完,又回到臥房內,徐晚晚正百無聊賴地靠著發呆,一隻手轉著兔子耳朵,見顧靄進來了,她拍拍床,讓她坐到床邊。
「今天對我這麼好,是因為下午的事?你都聽到了?」見顧靄默認,她接著吐槽了一句:「寺廟裡還搞監聽,也不怕佛祖怪罪。」
「你可是重大嫌疑分子,當然要……」顧靄說完這句,又覺得不妥,收了聲。
「那顧警官不會在我家也裝了監聽設備吧?」
「沒有。」顧靄搖搖頭,舉起一隻手:「發誓。」
「那就好。」徐晚晚把懷裡的兔子放到顧靄身上,「你想不想聽聽阿織的故事?」
顧靄立刻點頭。
「阿織是我的第一個朋友,這隻兔子是她的寶貝。」她垂下眼睛,笑意間帶著落寞。顧靄不忍心看她的樣子,於是低下頭看著手裡醜醜的兔子,想起那個在商場裡幫小朋友夾兔子娃娃的徐晚晚,忍不住心疼起來。
「她總是那麼開心,抱著兔子的時候會笑,看到海的時候會笑,連船開了的時候,也是笑著的,我們約好當一輩子的好朋友,要一起看更多更多的大海。」
「你們當時……都是被拐賣去船上的嗎?」顧靄問。
「她是,我不是。我已經記不清楚也不想追溯了,我的原生家庭應該是因為窮,才把我賣到了船上,那時的我很傷心,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可我又很幸運,遇見了總是笑著的阿織。」
「在我第一次哭的時候,她讓兔子假裝說話逗我,我認生,推開了她,還弄壞了她的寶貝兔子。」徐晚晚指了指兔子的眼睛,沉浸在回憶里:「然後我們兩個一起哭,哭著哭著又一起笑了。」
「可是很快,就沒人笑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哭,但我們因為有了彼此,那樣的環境也不覺得難熬,很餓很餓的時候,她就說好吃的給我聽,她說她最愛吃小籠包,而我沒吃過,她對我說,等船開到了,就帶我去。」
小籠包……原來……顧靄想起拎著早餐進公司的早晨。
「可是……我再也沒等到。」徐晚晚說到這裡,停了很久,見她停住,顧靄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她抬起手,輕拍著她的背。
「她發燒了,變得虛弱,很少再說話,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去求那些人,沒有人理我,突然有一天,她把兔子送給了我,讓我好好照顧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