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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未作停頓,只是安靜地來到她身邊,停了下來。
「來了,和佛祖道一下心愿吧。」那人緩緩開口,聲音威嚴。
「我不信這些。」來人輕鬆開口,抬眼望向挑高殿閣中碩大的佛像。
「那不如,和我說一說,你到底想要什麼。」那人也不惱,甚至沒看身側的人一眼,只是雙目注視著佛像,面前的佛祖垂目,慈悲的意味在神情中道盡。
寺院的鐘聲響起,讓沉寂的空氣更加沉寂。
「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拿到買家的名單,把他們一網打盡。」徐晚晚笑著說。
「原因呢?」王秋山不緊不慢地問。
「這很重要?」徐晚晚側過頭,望著王秋山。
「警方不是你可以利用的工具。」王秋山收回虔誠的目光,看向身側。
「豈敢,你我警民合作,一舉兩得。」
王秋山嘆了口氣:「那抱歉,沒有讓我信服的動機,我們只能對你採取法律手段。」
這點上,徐晚晚還並不在意,她笑著說:「沒有證據的事我怎麼會認,我大可以說,那日記,只是寫著玩的。」
王秋山猜到她會這麼回答,她站起身,順著徐晚晚的話繼續道:「那麼我要提醒你,首先,單方書寫的日記,即便是敲擊的文字,與證實之事有關聯,可以作為法律證據;再者,日記作為證據,指向你與盧二花女士的失蹤案有關,南聯洲一案涉及到的爆炸,當地警方已經在現場提取了相關殘留物,我們可以將你正式列為犯罪嫌疑人。」
「那又怎麼樣,我是金國籍。」徐晚晚不屑。
王秋山聞言笑著搖頭,這樣的笑容方愛國常常能見到,見到就准沒好事,這是方愛國對王秋山的點評。
見徐晚晚沒再說話,王秋山收起方才的微笑:「作為犯罪嫌疑人,徐總應該也不想這個節骨眼總是被傳喚吧。另外,我國與金國簽訂的引渡條約,程序就要走3個月,你日記里,好像有點著急,你,等得了嗎。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嗎。」
徐晚晚沉默,眼前的人並不好對付,她知道警方不會那麼順利地與她合作。
「不得不說,您很厲害。」她斂下目光,看向木質的地板,思緒隨著空遠的意境,飄去了很遠,「局長知道,我為什麼不信佛麼?」
王秋山沒有說話,耐心地等著徐晚晚繼續。
「過去的十幾年裡,我一直在金國,完成著上級交派的任務。直到兩年前來到這裡,才有了你看到的這些事。」
「十幾年……」王秋山思索。
「我不是生來就在金國,從我有清晰的記憶起,我已經在組織里接受訓練,那樣的日子很難熬,但比起我認識的絕大多數人來說,已經算是幸運。」
「你不是聯盟國服役的特工。」王秋山回想起那條線報,微微試探。
「當然不是,恰恰相反。」徐晚晚搖頭,自嘲道:「強迫我接受訓練的所謂組織,在聯盟國特勤隊通緝名單上。」
「嗯。」雖是與猜測大相逕庭,但這也的結果恰恰也在意料之中,王秋山並沒有多驚訝。
「金國以前的很多記憶,我都忘乾淨了,唯獨有一件事記得清楚,甚至這麼多年裡,反覆出現在我的夢中。」
「我們擠在一個貨櫃里,那艘船開了很久很久。貨櫃里黑暗悶熱,氣味又難聞,沒有多少吃的,耳邊全都是有氣無力的哭聲。」
「而我剛認識的新朋友阿織因為交叉感染,死於高熱,她的屍體就在我身邊腐爛,和我擠在一起。」
徐晚晚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可他們呢?他們發現後只是懊惱地高聲罵了幾句,然後像處理沒用的垃圾一樣,把她拋進了公海,小小的一個人,最終被吞沒在海浪里,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我一直記得她最後那幾天裡,反覆說著:救我……救救我……」
說到這裡,徐晚晚的嘴邊浮起一抹苦笑,「可沒有人會救她,也沒有人能救她。」
她目光黯淡,眼底的悲傷一閃而過。
當她再次抬頭望向殿中的佛像時,那抹悲傷已消失於無形:「信佛?如果上天能聽到她們的乞求,那為什麼,後來的她們還是或死或瘋?如果神明能庇佑眾生,那為什麼同樣是人,有些人可以衣食無憂,而她們卻只配被拐賣,然後度過至暗的餘生?」
「說什麼人各有命,不過是搪塞不公的藉口罷了。」她深吸一口氣,看著王秋山:「我不信佛,我信因果。」
「如果有人能救她們。」
「——那只能是我。」她的神情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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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阿織的故事
「晚晚……」徐晚晚出了地藏殿,徑直往寺院出口走去,顧靄想要叫住她,一時間又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包括她在內的所有監聽人,臉上都是詫異的神情,然而對她來說,詫異之餘,更多的是揪心。
原來曾被自己嘲諷過冷血自私的徐晚晚,一直深以為窮凶極惡的徐晚晚,哪怕有過一夜卻依然無法放下芥蒂的徐晚晚,曾經歷過這些……
她想起這幾個月的相處,心裡不是滋味。
「情況大概了解了,她說的事,局裡會去查證。」王秋山跟著從殿內跨出來:「小顧,你先送她回去,過兩天回來開會。」
顧靄點點頭,急急拿著傘朝雨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