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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渡了聞永聲的魂後,我們又待到第二夜子時陰門打開才離開了鬼市,走時褚慈問我:「你怎麼想到要用鬼藤來對付孟阿?」
我搖頭說道:「我起初只是想折下來帶回去,而後發現那座石宮是她所化,自然就想到要用鬼藤來克她,可惜鬼藤在她身上長不久,等到枯敗過後,她又會活過來。」
在穿過陰陽界交界處的前一刻我便開始頭暈目眩的,恍惚間似乎聽見褚慈在說:「你進步了很多,似乎不需要我的保護了。」話語中像是藏著些落寞。我想開口否認,卻因為在交界處穿行而難受得發不出聲音。
因為要去泰國找蒙多,我們不得不放棄下一塊鬼兵虎符,我同褚慈提了蒙多的名字後,褚慈愣了一瞬,而後才說道:「我想我知道是誰。」
我訝然:「誰?」
褚慈視線放遠,想了想說道:「我之前去過一次泰國,帶回來了一塊用來對付殷仲的陰牌,就是從蒙多手裡拿到的,我能認識蒙多,也是叔叔牽的線,我不想把他再牽扯進來,這次只能我們自己去找了。」
我點點頭:「好。」
據褚慈所說,蒙多常年旅居外地,很少會在同一個地方待太久,並且她與褚易滕手上也沒有蒙多的聯繫方式,上一次也是麻煩了許多界內好友才找到了他,這次想必不會有這麼幸運了。果然折騰了三天後我們也沒有問到蒙多的所在地,與蒙多熟識的人也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褚慈同我商量道:「沒有辦法,我們先去清邁,去上次我見到他的地方。」
我也提不上什麼好的主意,只好答應了下來。
草草收拾了一些東西後,我便和褚慈一起飛往了清邁。在飛機上褚慈一直睡得不大踏實,我看她眼珠子一直轉像是陷入了噩夢中一般,便把她的手拉了過來捂進了掌心里,因為心里一直惦記著她,所以我也沒睡好,睡一會便忍不住想睜眼看看褚慈。
褚慈眼底有些青,大概是這段時間折騰著一直沒能好好休息,我有些揪心,但看到她肩上的命火穩穩燃著,我又將懸著的心給沉了下去的,如今我們的命是連在一塊兒的,我還能活蹦亂跳,她自然也不會有事。
窗外的雲層看起來柔軟得像是棉花,光灑在雲層上,那一大片白茫茫的雲頓時亮得刺眼。
「你不睡一會嗎?」褚慈的聲音有些低啞。
我一低頭便見她正抬眸看著我,那雙眼里就只有我一個人,光灑了進來,她微微眯起上挑的眼里似有流光轉動,那一瞬她好像是古書里引得書生為之放棄似錦前程的鬼怪一樣,好看得失了真。
褚慈忽然揚起唇角,她笑得很淡,說道:「好看嗎?」
我朝周圍看了一眼,在看到別人都在閉著眼休息後,才飛快地將唇印在了她唇邊,頓時心情就像偷了腥一般愉悅,我輕聲說道:「好看,看一輩子也不會膩的。」
「就你嘴甜。」褚慈又閉上眼,卻沒有把被我捂在掌心的手給抽出來。
下了飛機後,我們便打車到了素貼山下的悟孟寺,司機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有詢問我們到哪下車時才開了一次口。
這裡比國內要暖和一些,寺廟被綠蔭環繞著,斑駁的樹影下有兩個僧人從遠處走來,他們神色淡然,像是古畫中的人一樣。樹林中有隨處可見的佛像,風雨在佛像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問題,一路走來竟沒有看到除我和褚慈以外的遊客,只偶爾遇見幾個清修的弟子。
我朝寺廟的外牆看去,問道:「我們要進裡面去嗎?」
褚慈點頭道:「我上一次就是在裡面看見他的。」
我一愣:「你認得他?」
褚慈微微蹙眉,似是在回想一般,而後說道:「他有些不一樣,如果是你,你也能一眼把他認出來。」
我們是脫了鞋走近寺廟地宮的,裡邊就像是一條條縱橫交錯的隧道一眼。兩側牆上近牆底的地上裝有燈,所以地宮裡的光線還算充足。一塊一塊砌起的磚上被時間侵蝕得有些發黑,地板也是磚褐色的,在燈光下像是一大片畫了格子的地毯似的。每一條隧道的盡頭都有一尊佛像,有人安靜地跪在佛前,就像是與整座寺廟融為了一體一樣。
褚慈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不大記得上次來時是怎麼走的了。」她微微蹙著眉,眼看著要把所有的隧道都走完了,我心里也生出了焦急。
我與褚慈拐進最後一條地宮的隧道里,剛一轉彎便看見了遠處那背對著我們站在的僧人,那人身上披著單薄的袍子,赤著腳站在佛像前。我們的腳步放得很輕,也沒有在說話,可他卻像是知道我們來了一般,忽然轉頭與我們對視上了。
那人看著年紀與我們相仿,根本不像是聶未詮那一代的人,他的五官算不上是俊美,卻柔和得莫名讓人有一種安寧的感覺。那雙眼睛是灰色的,就像是盲人一樣,白到病態的脖頸上紋著我看不懂的梵文,那暗黑的梵文一直蔓延到領口裡,他朝我們伸出手,那袖口微微往上扯了一些,上臂上紋著的梵文咒語也因此露出了一小部分。我垂下眼,這才發現他寬大的僧袍未遮住的腳踝上竟也紋了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