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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道:「蝙蝠?」
我話剛說完, 便聽見耳邊傳來鳥的叫聲, 那鳥撲棱著翅膀掙扎個不停, 我連忙回頭朝褚慈看去。
褚慈將手裡的燕子拎到我面前, 她忽然鬆開手, 那鳥兒一扇翅膀便飛走了。「不是蝙蝠, 是燕子。」她說道。
褚慈話音剛落,剛剛掠到我們身後的燕子忽然又鑽了出來, 齊刷刷地往我們身上撞著,還用喙啄著我們。
我伸手拉住那鐵爪,心裡想著先試試吧,興許這底下也沒有多深,結果我一抬頭便看見一大片墨布朝我劈頭蓋臉的落下——是一大群燕子,興許是方才燕子的叫聲召來了它們的同伴。
我驅趕著身旁的燕子,然而寡不敵眾,大約有上百隻燕子將我們圍了起來,它們銜著我的衣服,將我往下邊拽著,我竟然抓不穩身下的泥地,被拉扯著慢慢滑動著。
之後我上半身已經完全懸空,雙手連泥層邊緣都抓不穩,就只抓到了兩把泥。
我有些驚慌地喊道:「褚慈!」
褚慈伸出手想要抓住我,卻沒想到被燕群撞了一把,整個人朝我傾了過來,結果兩人一起落了下去。
那一瞬我的思緒幾乎放空,還沒回過神來便已摔到了地上。腰背和頭砸在一堆雜亂的硬物上,我渾身痛得就跟散架了一樣,我咬著牙翻身坐了起來,反手揉著背部,說道:「褚慈,你還好嗎?」
褚慈嘶了一聲,她在手邊見了一塊東西,在黑暗中湊近了端詳著,說道:「是腿骨。」
聞言我渾身一僵,我身下坐著的大概也是別人的屍骨。零零碎碎的一大片,不應該是摔斷的,只能是後來的人壓碎了這些枯骨,又或者是什麼東西在啃食這些骨頭。
我扶著膝蓋站了起來,渾身上下應該有不少淤青,動起來時又酸又痛。我朝四周看了一眼,這底下偶爾有鬼火跳動著,不難看出遍地都是枯骨。
我垂在身側的手忽然被碰了碰,我渾身一僵,隨即一雙手將我的手指收到掌心。
褚慈握著我的手借力站了起來,她說道:「嚇著了?」
我微微動了動手指卻沒有掙開,這樣被牽著竟莫名安心。我說道:「我們往裡走?」
褚慈鬆手前在我掌心輕颳了一下,我登時頂了一張大紅臉,忽然便忘了剛剛想說的話。
「這地方沒多大,往裡走就行了。」褚慈輕聲說。
我和褚慈萬分謹慎地往裡走著,身後忽然傳來萬鬼哭號聲,陰冷地鬼氣從我們摔落處席捲而來,無數幾近透明的陰魂猙獰地嘶叫著,甚至有怨靈抓住了我的腳踝,那一瞬像是被燙傷一般,我的腳踝又辣又痛,定然已經留下了一個漆黑的手印。
那些魂靈似是想逃,但一會便被吸附進了洞穴深處。
我扭了一下腳踝,痛得仿佛掉了一層皮。
褚慈忽然拉著我貼著泥壁躲了起來,前面一個巨大的石柱替我們隱匿蹤跡。那柱子上刻著一隻玄鳥,鳥翼微展似是要騰空而上,尖喙微張著,含著一顆圓珠。
殷仲手持銅鏡在一個圓台上站著,台上擺著幾個頭骨,看樣子似乎是個祭台。那些怨靈哭號著被卷進了那玄鳥銅鏡之中,祭台周遭八個柱子頓時亮起陰冷的光。
玄鳥嘴裡銜著的圓珠流光閃現,將整個洞穴都照亮了,壁上現出一大片尚留些許痕跡的壁畫。
殷仲朝閆小燕招手說道:「過來。」
閆小燕顫抖著後退了一步,卻被身後的人一覺踹到了地上,隨後被兩個人拖到了祭台上。
殷仲伸出手,他旁邊身著黑衣的人便遞給了他一把匕首。
閆小燕緩緩蜷成了一團,卻被揪起了頭髮,她哭著搖頭說道:「不要。」
殷仲皺著一張蒼老的臉,乾癟的手指在她額頭一點,隨後畫了幾筆符,他拳頭一握便將一縷魂魄拉出了閆小燕的身體。
閆小燕渾身僵住,嘴唇卻在微顫著,她的手被擒著她的人抬起。我瞳孔微縮,看著她被殷仲一刀割在了手腕上。
殷紅的血低落在銅鏡上,銅鏡卻沒有絲毫變化。殷仲突然發瘋了一般往閆小燕身上踹了一腳,說道:「不是她!」
這時我已經心跳如鼓地跑了出去。
他們皆朝我看了過來,殷仲將手指向我,不知為何,我竟有種窒息的感覺。
殷仲指著我說道:「抓住她。」
褚慈頓時從我身後走出,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她已經用手勒住了一人的脖頸,搶走了那人手裡的槍。她把槍朝我扔了過來,我接住過便朝殷仲連著開了幾槍。
殷仲身上被開了幾個血洞,還有一個槍口就在心臟附近。可是他卻像是不受半點影響,仍牢牢的站在原地,不怒反笑地說道:「小丫頭,我上一次見到你時,你剛及我腰高。」
我看見殷仲身旁的人朝我舉起了槍,我猛地側身一躲,轉身藏在了柱子之後。
閆小燕的手腕還在流血,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像沒了生息。我眼眶有些濕潤,只想快點把她救出去。
褚慈在洞壁邊上,她一邊躲避著那些人揮動的刀刃,一邊用鎖魂針將金符扎在泥壁上,七道符分居七處,符上血跡斑斑,幾乎浸紅了整張紙。這場景太過熟悉,我看著褚慈單手行訣才忽然想起這應該是七煞鎖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