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
一聲接著一聲,在朝我們接近著。
我後退了幾步,只見鬼門中緊扒在邊上的陰魂忽然化作了青煙,一聲兵戟落地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殷仲忽然大笑起來:「你們聽,它們來了。」
我轉頭去看蒙多,卻見蒙多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然倒在了地上,他伏在泥地里動也不動。
「蒙多!」我喊了一聲,卻什麼回應也沒有得到。
褚慈蹲下身將食指抵在了他的側頸上,眼神冷然地說:「他的脈搏很快。」
我著急地將蒙多翻了過來,ʟᴇxɪ只見他七竅里竟流出血來。
「這等被詛咒之人,你們是救不了他的,他在讓刀見血的那一刻起,便又失去記憶了。」殷仲說道。
第83章 陰兵斬霧
是陰兵出來了。
我與褚慈相視一眼後趕緊邁開腿跑遠, 只見那支陰兵浩浩湯湯的從鬼門裡出來,兩馬並驅的戰車在前,車上一人駕馬, 一人持弓, 一人執戈, 車下步兵並行著。它們頭戴青銅頭盔,身著鏽青甲衣, 面目潰爛露出枯骨, 它們竟不是魂, 卻像是行屍走肉!
我不敢想它們是否就是紂王死後消失的那十萬軍隊, 但它們是真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陰兵徐徐踏出,在它們出來的那一刻, 惡鬼紛紛悲戚地嘶嚷逃竄著, 頓時一道雷砸落, 將一團鬼影劈成了青煙。
我想這大概就是殷仲要找的那支軍隊,思及此處, 我渾身一涼, 心想, 完了, 殷仲怕是已經拿到我們的虎符了, 我們為了這幾塊破銅爛鐵多次險些喪命, 到頭來它們還是到了殷仲手上。
可是殷仲卻像是消失了一樣, 在陰兵出現之後便一句話也沒有再叨叨, 難不成是被這陰兵給震懾住了?
前人在身上沒有帶黃符時, 多是以自身皮肉當做符紙, 劃血痕為符文。現在大雨滂沱,我們也只能用這種方法畫符來藏匿氣息, 以便不被陰兵傷及。
褚慈拿出短刀,她撕掉一邊被鬼影卷得殘破的袖子,露出裡面透骨的傷口來,一大片傷口仍有血滲出,但大多已經被雨沖得泛白。她露出手臂內側,握著短刀就要往上面劃,我咬著牙轉開眼不忍心多看一眼,可褚慈卻喊了我的名字。
我沒答應她,但垂放在身側的手卻忽然被碰了一下,我低頭一看,是褚慈要將那短刀塞進我的手裡,我不敢太用力,只象徵性地將那刀柄拍開。
「你來幫我。」褚慈說話。
我氣得渾身發抖,只因她從來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明明已經傷成這樣的,卻還要我往她身上再添新傷。
褚慈卻將我的手拉了過來,一根一根的掰開我緊握在一起的手指,然後將刀柄放在了我的掌心,她催促道:「快點,再晚就要來不及了,它們要過來了。」
我只覺得悲戚,可是正如褚慈所說,要來不及了。頭兩側的太陽穴一下一下的跳動著,我感覺自己快要被這肩上的巨擔壓得喘不過氣來,可是誰也救不了我。
這一次,誰也救不了我了。
我不能再做錯事了,我心說。在握住匕首的那一刻,我猛地眨了一下被雨水泡得酸澀的雙眼,而後握住了褚慈的手臂,一刀一刀地往上面劃著名。
這是我們幼時練過數遍的符,那時候我總是畫不好,褚慈便一遍遍地畫給我看,直至我記住為止,卻沒想到,有一日我會再畫這道符,還是將它畫在了褚慈身上。
劃出來的傷口太過細小,血一往外滲便會被沖得一乾二淨,讓我看不清自己上一筆畫的究竟在哪,我心如鼓震,恨不得把雙眼貼在褚慈的雙臂上,我的每一次落刀都不能有錯。
「疼嗎?」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褚慈說:「疼。」
在聽到她的回到後,我握刀的手一抖,險些落錯了位置。
可褚慈接著又道:「你親我就不疼了。」
我知道她說疼,那定然是真的疼,可聽到這話後,我卻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都到這時候了,怎麼還有心思說這些?於是我頭也沒抬地繼續畫符,在最後一刀落下時,我發頂像被什麼東西觸碰了一樣。
褚慈說道:「我親你也是一樣的。」
而後褚慈也替我在手臂上畫了符,也許是因為雨水太過冰冷,我竟感受不到絲毫的痛覺,只覺得像是螞蟻在手臂上行走一般。
褚慈也問我疼不疼,我說不疼,她竟搖了頭,我正疑惑不解的時候,又聽見她說:「疼,怎麼會不疼。」
「真的不疼。」我怕她自責,忍不住又重複了一遍。
可褚慈卻連半點徵兆都沒有,忽然蹦出一句:「那是因為疼到我心裡去了。」
我怔了一瞬,而後雙頰燒了起來,捂住臉雙肩一抖一抖地笑了起來,我說道:「你還是適合冷著臉,少說點話,這樣感覺怪怪的。」
褚慈也笑了,那平時沒有弧度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些,說:「可我擔心啊。」
擔心什麼?我心想。
「我擔心以後沒有機會對你說這些了。」
蒙多還躺在地上,我趕緊將他拖到了樹後,他本來就與常人不同,我也不擔心他會被陰兵盯上,只是忽然想起來,有一塊虎符似乎還在他的身上。
於是我便在他的身上翻找著,果然在衣服的暗袋裡摸到了一塊虎符,我趕緊將它掏出來拿給了褚慈,那玩意在褚慈手裡比在我手裡更讓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