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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道,她一定在等著我去救她。
在我想下床的時候,肩膀忽然被那個人按住了,他低聲說道:「聶小姐,冷靜一點,現在外頭有兩撥人在找你,只有褚家有能力保護你。」
我緩緩把觸到地面的腳給收了回來,心道,是殷仲和宋灘的人在找我嗎?我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一旦想到褚慈,就難受得仿佛不能呼吸。我問道:「那褚慈怎麼辦?」
「褚家不會放棄她。」那個男人說道。
我默念著褚家二字,然後茫然地在腦海里搜索著記憶,我對這些大家族並不了解,因為這些年我雖然一直在忙著與魂靈有關的事,但總是獨來獨往著,只與少數幾個散戶比較熟悉,諸如駱三鵲這類人。褚家在道上地位不低,可因褚慈幼年時父母雙亡,而又與我生活過一段時間,在那樣接地氣的村子裡,我實在沒法將她與褚家聯繫在一塊,而現在我才恍然大悟,褚慈就該是那般大家族的孩子,她的天賦以及像是與生俱來的矜貴,與我是截然不同的。
膝上忽然一沉,我低頭一看,是一個長形的黑木盒,我還未發問便聽見那人道:「這應該是你的東西。」
我蹙著眉將盒子打開,是那根燭龍骨。不知發生了什麼,原本灰白的骨竟然變得遍體通透光滑。我連忙把盒子蓋上,沖那人點了點頭,說:「謝謝。」說完後我蹙眉又想了想,說道:「我不會輕舉妄動,但是這兩天我想一個人待著,之後再去褚家。」
那人一口答應下來:「好。」
我知道這塊表上有定位,他們能輕易知道我的行蹤,我也沒打算瞞住他們,在男人離開之後,我很快便換了身衣服出了院。
衛衣後巨大的兜帽遮住了我大半張臉,我低著頭在人群中行走,在老街里穿穿繞繞,然後走進了駱三鵲的店。
店裡染著薰香,這氣味古樸又冷淡,讓人不由想到寺廟裡吃齋誦佛的僧人。而駱三鵲正窩在貴妃椅上,一反常態地在織毛衣,她嘴裡哼著調子,將長長的銀針穿進毛線里。
在我坐下後,她才發覺店裡來了人,慢悠悠地把毛線放到一邊,然後上下打量著我說道:「請問你……」
「駱三鵲,你是被魂穿了不成?」我拉開帽沿,把髒得纏在一塊的頭髮給抓到了耳後。
駱三鵲大張著嘴驚訝地看著我,然後抬手在鼻前扇了扇,眼神略帶嫌棄地說道:「你這是從哪個山旮旯挖煤回來了?」看到是我之後,她又拿起一旁的毛線和針又打了兩圈,一邊看著我說道:「不行,你先去洗洗,我去給你拿衣服,你在這兒把我的客人都嚇跑了。」
我牽起唇角,問道:「你最近去寺廟進修了嗎?」
「哪能呢,咱們佛系少女是這樣的。」駱三鵲瞟了我一眼,慢騰騰地又打了一圈毛線,然後才放下東西站起身,上樓去給我找了衣服。
溫熱的水蒸氣撲在我的臉上,泡在熱水裡的四肢緩緩放鬆了下來,我抬頭看著天花板,這才覺得飢餓起來。我把自己縮成一團,按了按餓得發疼的胃,嘴裡吐出兩個字:「褚慈,你可不能再拋下我了……」
門外駱三鵲忽然說道:「你在裡面嘀嘀咕咕什麼呢,衣服我給你掛門上了。」
「好。」我在浴缸里坐了起來,擠了洗髮露後便開始搓頭髮,也不知是水進了眼睛還是眼淚流個不停,我只覺得雙眼酸得發疼。
我把駱三鵲掛在門上的衣服拿了進來,一展開手裡那夜店風的短裙,我眼淚便止住了,隨後崩潰地喊道:「你能不能別把你蹦迪穿的衣服給我。」
駱三鵲嘻嘻哈哈地笑著,從門外伸進來一套還沒剪吊牌的新衣服。
店門被駱三鵲關上了,她在門把上搭了把長鎖,然後去給我炒了兩碟家常菜,她撐著下顎看著我吃,也沒問我究竟經歷了什麼,而是問道:「你有沒有遇見宋灘?」
我愣了一瞬,然後點了點頭:「有,他這幾天也許會向你問我的行蹤,你幫我把他騙過去。」
「他昨天問了我,我說我不知道,你們這是怎麼了?」駱三鵲蹙眉問道。
我不好回答,嚼了嚼菜後才說:「宋灘這人,不太適合當朋友了。」
駱三鵲微微抿著唇,半晌後才敲了敲桌面,問道:「那我呢?」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正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笑了一聲,說道:「你還是很好的。」
駱三鵲這才笑了,抬手將裝滿菜的盤子往我這邊推了推,說道:「那是當然。」她話語一頓,又說道:「宋灘這人深得很,我一直覺得他有事兒瞞著我們,你以後就別來我這了,他肯定會從我這查你。」
「行吧。」我點點頭,又往碗裡夾了一筷子青菜。
很快就要入秋,即便窗外看著明媚亮堂,可比之之前多了些許涼意。
在離開之前,我從駱三鵲那兒拿了些或許可以用到的東西。我把頭上灰黑色的漁夫帽往下拉了拉,繞進了一家紋身店裡,店裡幾個發色新奇的男女坐著談笑著,見我進來之後,那臉畫得慘白的姑娘便問道:「你想紋什麼?」
我說道:「紋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