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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棺材短得很,也是一口孩兒棺。懸著的棺木承不住一個成年人的重量,也嘎吱響了一聲。
又爬了幾口棺材之後,我忽然有些手腳發涼,緩緩蹲下了身。如今我已經離平地越來越遠了,底下就是幾丈遠的潭。
摸了幾口棺材都是孩兒棺,我不禁擔心起來,也許這裡根本沒有成人棺?
遠處褚慈忽然叫了我一聲,她冷淡的聲音迴蕩在空洞的溶洞裡。
我皺眉問道:「怎麼了?」我攀著石壁緩慢站起來,而後一個東西猛地拽住了我的腿,把我往下拉去。
我一下就踩空了,趕緊用手摳在了棺木上,半個身懸在了空中。我從步手到腳都涼了個遍,也不知道底下的水潭有多深,摔下去大抵會不上來或者是摔個半死,那我就算是交代在這裡了。
孔小小顯然被這聲音驚到了,她怵然問道:「聶息,你怎麼了!」
棺木是濕潤的,滑得厲害,我的手指一點點地往下墜,把棺木表面的污漬都摳到了指甲縫裡。聽著孔小小的話,我咬著牙半句話也擠不出來。
手指逐漸離開了棺木,在墜落的那一瞬,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想,完了。
我眼都閉上了,忽然摔在了一口棺材上,那棺材要大一些,是口成人棺。我扶著額頭喘了好一會,抬頭往上看去,卻黑得連個影都看不到。
這一摔實在是摔得好,雖然被嚇得不輕。我朝褚慈那邊喊道:「我找到了。」
褚慈說道:「我也找到了,開棺吧。」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底下那口棺材忽然劇烈地抖動起來。我呼吸一亂,趕緊攀到了一邊的孩兒棺上。
「怎麼了?」褚慈問道。
那抖動聲逐漸消停,我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要起屍了。」
「不是。」褚慈沉聲說道:「是馭屍術。」
我愣了,猛地轉頭朝剛剛爬離的方向看去,聽見孔小小喊道:「去開那口棺材!」
然而那口懸棺不需要我們去開,裡邊的東西已經把棺蓋頂開了。我踩著的那口懸棺搖搖欲墜,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忽然我脖子後邊又刺又癢的,像被什麼絨毛掃到一樣,我張大了嘴還未發出聲音,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捂住了嘴。
那柔軟的觸感不像是死了多年的屍體,捂住我嘴的,應該是個女人。等到她全貼在了我的後背上時,我才察覺,剛才掃到我後頸上的,是她的頭髮。
我驚得不敢妄動,而後只聽見篤的一聲,捂著我的手便鬆開了,後背也同時一輕。我愕然轉頭往後看去,抬手在半空中揮了幾次,卻什麼也沒有碰到。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剛才捂住我嘴的,就是崖邊站著的那個長袍女人,然而,她是怎麼過來的,什麼時候跟在我們身後的,我竟然一無所知,並且連一點聲音也沒有覺察到。
在這一行上胡亂地摸索了這麼久,我第一次感到恐懼,這次的事情定然不會簡單。
身後的女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我不敢多想,當務之急是去看那棺材裡爬出來的東西,連忙拿出了打火機,借著微弱的光,去看懸在石壁上的那口成人棺。
這一看,我就愣住了,怔怔看了好一會才說:「是她。」從棺材裡爬出來的東西是李氏,她的額頭被分魂針洞穿。那一枚針深陷李氏額頭正中,只露出短短一截針屁股。
李氏懸在空中,額頭被分魂針穿了個透,緊緊釘在了棺木上。褚慈沒有動手,那這一切應該就是剛才在我後背的那女人幹的。
褚慈沒辦法過來,只能遠遠地同我對話,說道:「虎雕在屍喉。」
我卻是皺眉,說:「在屍腹。」
射覆是易學者常玩的占筮遊戲,簡單說便是猜測所覆之物,幼時我和褚慈沒少玩,大多都會產生分歧。再次射覆起來,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溶洞裡。
我又推算了一回,與剛才無差,依然是在屍腹里。但褚慈的射覆之術向來不差,沒可能會偏離如此多。
我忍著噁心,撐開了李氏的嘴,把手探入了李氏口中,在她的喉嚨處摳到了一個硬物,我心裡一喜,趕緊把東西夾了出來。
我把東西抓在手裡捏了一把,明顯感覺到這半塊虎雕上有著明顯斷裂的痕跡。本就只有半塊了,竟又被硬生生地切成了兩半!
是了,屍喉和屍腹都有虎雕,這一回我們也沒有算錯,卻是算漏了。
我從口袋裡拿出離家前孔小小塞給我的那把摺疊刀,我想,我這輩子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剖屍了。
從胃裡翻出的虎雕散著一股酸臭,沾著些粘膩的東西。我實在咽不下唾沫,往後離遠了那具屍體,然後對褚慈說道:「拿到了。」
褚慈說道:「那我們回去。」
我把虎雕塞進了口袋裡,攀著洞壁緩慢轉身,剛把手撐到一邊的棺木上時,底下踩著的棺材忽然塌了下去。
這一回,是真的摔潭裡去了。
第10章 水底沉棺
黑暗中我瞪大了眼,四肢在半空中猛地揮動起來,這一瞬的失重讓我繃緊了所有的神經,背脊從上往下涼得發麻。
在被冰冷的潭水包裹起來的那一刻,我猛地閉緊了雙眼屏住呼吸,在水中下墜的時候,我卻不禁鬆了一口氣。
幸好底下是水。
水花拍得我渾身發疼,我從水裡冒出頭,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趕緊游到一邊攀住了濕滑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