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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曠的樓道里迴蕩著我與褚慈的腳步聲, 伴著樓上傳來的病人的喊叫聲, 忽然有些瘮人。
我們找到了醫生辦公室, 那頭髮稀疏的老醫生正坐在電腦前整理病歷,攤開的那頁上整齊的貼著一張張化驗單。
莫醫生抓了支紅筆, 便在化驗單最下面寫上檢查的項目與日期。他大概是眼睛不大好, 寫字時湊得有些近。寫完之後才轉頭朝我們看了過來, 問道:「有什麼事嗎?」
我問:「請問您是莫醫生嗎?」
莫醫生點點頭。
而後我又說道:「我們是聞永聲的朋友, 想了解一下他的治療情況。」
莫醫生蹙起眉看著我們,沉聲說道:「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們是他的朋友。」
我確實找不到什麼證據, 只有一個幾天之前與他的通話記錄, 那號碼興許還是假的。我努了努嘴, 說道:「我認識他妹妹,但是她妹妹這段時間ʟᴇxɪ出了點事沒辦法過來。」
莫醫生神情嚴肅得很, 收回眼神又繼續在單子上寫上檢查項目與時間, 他說道:「我不好確認你們的身份, 嚴格來說是不能透露太多的, 這個人在我們這裡出了點問題, 這兩天一直沒有家屬來辦理手續, 警/方也沒有來管這件事。你們如果想看病歷或者拿到複印件, 就把病人的戶籍證明或者其他相關材料帶來。」
可惜這些我們都沒有, 我轉頭和褚慈對視了一眼, 而後說道:「那打擾了。」
莫醫生看起來並不太像會透露病人信息的模樣, 前邊那值班醫生倒是讓我們瞄了幾眼病歷。
在大廳里,我拉住了褚慈的手, 說道:「你知道那些被定義為存在幻覺的精神病人,有多少是真的見到鬼的嗎?」
褚慈蹙眉說道:「別急,等天色再暗一點,我們進去看看。」
我愣了一瞬,我本來只是想著在病房外面看一眼,沒想到褚慈竟直接說了進裡邊去看,我說道:「怎麼進去?」
褚慈伸出手在我臉頰上颳了一下,說道:「子時陰陽相通,對我們最有利。我們就只有這一盞命火,就跟踏在陰陽兩界的交界處一樣,既能跨過去也能跨回來,只是時間有限,當我們跨入陰界時,沒有陰陽眼的人是看不見我們的,監控里自然也不會有我們。」
我細想了一下,似乎是行得通的,說道:「現在還早,離子時還久著呢。」,褚慈說道:「等到夜裡陽間大衰的時候,我們先進病案室看看。」
我點頭道:「好。」
於是我和褚慈便在大風裡走著,順著外邊蕭條的江岸一直往前走,依靠在粗糙的石砌圍欄上看著暮色映照在江面上,斑駁的色彩像是畫師的油畫。
江面很靜,風掠過時泛起層層水紋。可惜沒有游魚也沒有筏舟,似乎單調了一些。
褚慈側頭看我,下顎微微揚起,側臉的線條平滑優美,卻因為瘦削以及那雙淡漠的臉而顯得銳氣又旖麗。她說道:「我以為我回不來了。」
我不想從她的嘴裡聽到太過於喪氣的話,說道:「既然回來了就別多想了,你看你命撿回來了,現在還有了我,說不定因為盛著我的命火,連命格都好起來了,想想還是划算的。」我湊近了她的臉,眨了眨眼睛,而後在她的注視下微微低下頭親上了她光潔的下巴。
她把唇印在了我的眼瞼上,從臉頰帶過一道濕/濡的痕跡,而後又落在了我的唇邊,我抬眼看她,在那雙像承載了整片夜空的眸子裡,我一秒便淪陷。
天色還早,我們在外邊閒著無事,慢慢走到不遠處的民居附近,在街邊的小店裡點了兩個炒菜。
老闆把菜端上來之後便回裡屋去了,裡邊傳出綜藝節目的聲音,也不知他在看什麼。
我背對著店門坐著,轉頭朝外邊看了一眼,確認沒有人經過後,夾起菜便餵到褚慈嘴邊,一人一口地吃了起來,吃著吃著便將手撐在了桌面上,微微往前傾著去奪她剛放進嘴裡的肉。
老闆在裡屋咳嗽了幾聲,我一驚連忙退了回來,垂下頭裝模作樣地吃著菜,等到裡屋又傳出老闆敞聲大笑聲,我才紅著臉抬頭看了褚慈一眼,卻見她撐著下巴但笑不語地看著我。
我們閒逛著消磨時間,子時一到便穿過了那面無形的牆,肩上的命火頓時變得幽暗起來,我低頭朝地上看了一眼,與腳底相連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影子。從商鋪反光的門面前走過,上面也不再能看到我與褚慈的人像。
褚慈說道:「走吧,我們時間不多。」
在回到衛生中心後,我們便直接朝病案室去,看著那扇鎖起來的門,我愣了一瞬,而後便被褚慈拉著手穿了過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扇剛剛穿過的門,心想,魂魄便是這樣的嗎。
在一排一排的木架上,我找到了一區這個月的病案,而後又找到了聞永聲的名字。
「……患者聞永聲,男,27歲,精神行為異常2小時』於2018年11月25日16時24分約束雙手後,由……派出所民/警……護送,步行入院,第1次住院……」
「……主治醫師查房,患者精神一般,接觸被動,注意力難集中,問話欠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