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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聞弦歌笑著拍拍床榻,“到這裡來坐。”
殷盼柳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過去。
聞弦歌的床很硬,被褥都不算太好,至少以她的身份,原本不該用這樣的東西。
“她們一直這樣苛待你嗎?”殷盼柳無意多管閒事,只是遇到了,還是要問一句的。
“還好吧。其實床硬一點我睡著舒服。從前在坊里的時候,師父讓我睡的床比這個還硬呢。師父說這樣對身體好。我們彈奏樂器的,如果沒有一個好的姿態,是沒辦法見人的。”聞弦歌每次說起兒時的事都是眼含笑意。對她來說,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兒時在國樂坊中學習的時候。
當她回到聞家,伯父伯母的嘴臉一點點暴露,她雖然不在意,到底還是無法雲淡風輕。
“弦歌,人都是有私心的。鎮武侯這個爵位原本是屬於令尊的,他們看到你不自在也屬尋常。”殷盼柳轉頭看著她,“但若是刻意害你,你也不必姑息。”
聞弦歌看著燈光下的殷盼柳如玉一般的臉龐,雖然只比自己大兩歲,但是殷盼柳一直給人一種沉穩持重的感覺。看起來遠比自己靠譜得多。
“公主,你對我真好。”聞弦歌有些花痴地說。
殷盼柳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她撇過頭,“我只是順路。”
空氣中突然安靜下來,只有蠟燭偶爾爆一朵燭花,發出一點聲音。聞弦歌裹在被子裡的身體一點一點蹭到殷盼柳身邊,“公主,師姐送來了兩罐桃花蜜,你要不要嘗嘗?”
殷盼柳好笑,“怕不是問題就出在阿音送來的桃花蜜身上,你的親事不是馬上就來了?”
“不好這樣賴師姐啦。”聞弦歌的手中突然出現了殷盼柳送的暗飛聲。
望著被遞到眼前的墨玉笛,殷盼柳挑眉,“你什麼意思?”
“從前只道是尋常樂器,雖然墨玉難尋,到底是有價的東西。可是前幾天師父見了,說這墨玉笛是罕見的寶物,我斷斷不敢收的。”
“我送出去的時候你既然收了,現在就沒有退回來的道理。”殷盼柳伸手搭上聞弦歌的手,將墨玉笛推了回去。
殷盼柳的手是溫熱的,聞弦歌低下頭,看著覆在自己手上的手。殷盼柳的手指並不像其他養尊處優的女子那般纖細,也不會很粗壯,而是修長有力,骨節均勻,換句話說,這是一隻常年握筆的手。
殷盼柳收回手,“暗飛聲在我這裡很久了。你既然知道它是寶物,就不該讓它繼續留在我這裡蒙塵。原本我是想給阿音的,可是她學了牽魂絲,那就只能送給你了。”殷盼柳故意說得輕巧隨意,就是不想聞弦歌再動了送回墨玉笛的念頭。
“可是……”
殷盼柳轉頭看過來,她的身體修長,比聞弦歌高了半頭,此時居高臨下,也有一種威嚴感。
聞弦歌扁扁嘴,“公主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月光如水,透過薄如蟬翼的窗紙照了進來。聞弦歌靠在床柱上,痴痴地盯著蠟燭。殷盼柳已經離開了,如同來時一樣走得無聲無息。可是那種安心的感覺,卻一直留在她的心裡。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手上的墨玉笛。若是有心人,可以聽出這是一段悅耳的樂曲。聞弦歌終於意識到什麼,她披衣下床,也沒叫人,自己開始研墨,然後記錄下剛才自己敲擊的樂曲。創作,記錄一氣呵成。看著紙上的曲譜,聞弦歌想起了一句唐詩:“此夜曲中聞折柳,何人不起故園情。”於是她端端正正地在曲譜上方寫下三個字——故園情。
國樂坊中,回答了師父師姐的問話,聞弦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在國樂坊里有專門的房間供她練習樂器。古琴曲婉轉悠揚,正是昨夜那首《故園情》。
第7章
鎮武侯府。
鄧氏和鎮武侯聞釗商量與湘王府結親的事情。聞釗皺眉,“你真的要將弦歌嫁過去?”
鄧氏笑道:“侯爺,弦歌是樂坊出身,若不是嫁到湘王府,還能嫁去什麼好地方?雖說王府二少爺名聲不大好,可到底門第高。咱們侯府名望不如從前,有了湘王這個靠山,對侯爺你日後的仕途有好處,對咱們聞家的聲望也有助益。”商人最會看人說話,鄧氏倒是把這點學足了十成十。
“可是……那王府二少爺到底是個有凶名的……”聞釗十分為難地說。
“侯爺。”鄧氏搖頭不贊同。“之前那些女子都跟嬌花一般,挨了碰了就枯萎了。可弦歌不一樣,她是會武功的,進了王府,還指不定誰降住了誰。你真當你這個侄女就那麼老實。”鄧氏早就看出聞弦歌遠沒有表面上那樣無害,所以才想早早把她嫁出去,免得留在家裡成了禍害。
聞釗被說動。他對於聞弦歌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只是聞弦歌父母雙亡,他這個做伯父的既然承襲了爵位,勢必要給這個侄女找一個好歸宿,否則難免落下一個苛待侄女的名聲。
“弦歌她同意嗎?她是聞鈞的女兒,性子一定隨她父親,擰得很。”聞釗對於聞弦歌的態度只是不想惹麻煩。他不想害她,也不想護著她,只想儘快打發了她。
“侯爺,婚姻之事不就是父母之命嗎?弦歌沒有父母,只有我們是她最親近的人,我們做主,她不會有二話的。”鄧氏就是拿準了這一條,聞弦歌若是不同意,一頂忤逆長輩的大帽子扣下來,壞了名聲,可就再難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