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聞弦歌心大,對於鄧氏的白眼絲毫不介意。反正多翻幾個白眼又不會少塊肉。只是最近她發現師姐有些不對勁。
“師姐,你有心事?”兩人在國樂坊中見了面,合奏了一曲樂錦大師的《羅園秋意》後,聞弦歌悄聲問。
“不過就是家中那些煩人的事情,和你無關,你也不必替我擔心。我總不會吃虧的。”公冶音伸手摸著聞弦歌的頭,語氣溫柔。
“可是,師姐你不開心啊。”聞弦歌覺得自己和公冶音感情這麼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兩人的身世比較相近。都是家中無依的人。但是兩人因性格不同,所選擇的生存方式也不同。聞弦歌心大,對於家裡的事情完全不予理會。既然沒有親人真心待她,她也不必真心待那些人。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罷了。而公冶音性格強烈偏激,家人既然對她不好,她就讓這些人過得更加不好。一句話,不讓她痛快,那就誰都不要痛快。
性格使然,說不上哪種方式是對的。
“弦歌,如果有一天我對自己的家人做了很過分的事,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或者覺得我做錯了?”公冶音的眸子裡出現了微微異色。
聞弦歌伸手撫平公冶音微皺的眉頭。“師姐,我知道你是被逼的。雖然我希望永遠不要有你說的情況發生,可是如果真的發生了,我會選擇相信你,站在你這一邊的。”
公冶音眼眸里滿是笑意,“不枉師姐這麼疼你。”
聞弦歌也笑了。這一刻,兩人心裡都是欣慰的,甜蜜的。只是聞弦歌到底太年輕,沒有經歷過更多歷練,還不懂不要輕易許諾的道理。若干年後,當她再回憶起這個場景時,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麼厲害。
五月初五端午節。因為宮中進來查下毒的事情弄得烏煙瘴氣,所以皇上下旨開了宮宴,邀請官眷入宮赴宴。
旨意一下,各府都在準備入宮的人員以及準備服飾等物。鄧氏和兩個女兒已經進過幾次宮,這次接到旨意也沒有太過緊張。不過今次不同的是,她們要多帶一個聞弦歌入宮。
不管多麼不待見這個侄女,為了鎮武侯府的名聲著想,鄧氏還是請了京城裡有名的裁縫給三位小姐都量身縫製了新衣。和衣服搭配的首飾也都準備好送到三人的院子裡。
慶兒看著簇新的衣服和首飾,笑道:“小姐,這可是大夫人第一次這麼重視您。”
“小小年紀,話別說得這樣刻薄。”聞弦歌換上新衣,戴上首飾,雖然和自己的氣質不算完全匹配,到底還是比平日更加華貴一些,顯得她嬌艷非常。
“入宮都要帶這麼繁複的首飾嗎?”對於頭上的八寶步搖,聞弦歌有些不適應,好重。流蘇好長,雖然好看,但是行動起來並不方便。
慶兒幫她重新理了流蘇,“看起來髮髻不太適合。小姐您已經及笄了,這種雙環髻不大適合您了。”說著她已經幫聞弦歌摘下頭飾,打散頭髮,重新梳了一個牡丹髻。再戴上頭飾,果然看起來舒服多了。
聞弦歌看著黃銅鏡中的自己,有些不適應。她依舊是少年心性,乍見鏡中美人,都有些認不出是自己了。
“就這樣吧。所以說入宮有什麼好的?穿的戴的都好麻煩。”不過想到能夠見到殷盼柳,她心裡還是期盼的。
無極殿中,殷盼柳也收到了皇后派人送來的服裝和首飾。她看了一眼,是她慣常穿著的青色宮衣。首飾也以樣式簡單為主,質地卻都是華貴的。此刻她正在畫一幅畫,是宮中一角。宮牆外遠山如黛,一層層的染色技法令遠山顏色分明,看得出層次差別。
“公主,要試穿一下嗎?”荷衣問。
“你收著吧,等我有空的時候再試。司制坊的人不至於弄錯我的尺碼,試不試都一樣。”殷盼柳的注意力完全在自己的作品上。
“這畫過幾日要送給皇伯父的,他說了好久的。”殷盼柳專注於自己的作品,都沒注意有人進來。
“以小見大,讓皇上看看他治下的萬里江山。”來人說道。
殷盼柳依舊沒有回頭,手中筆蘸了顏料,再次染了一層色。“你有些日子沒進宮了,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能讓殷盼柳這般不見外的,當然就是從小玩到大的玩伴公冶音。公冶音穿著青色的宮衣,大喇喇坐在酸枝椅上,“我家裡能出什麼大事?不過就是後宅里那些勾心鬥角罷了。這種事每天都有,難道後宮裡就沒有?我聽說上個月皇上才查了齊妃中毒一事,可見這種事在哪都是常見的。”
殷盼柳終於回頭,看到公冶音穿著的青色宮衣,皺起眉,“你穿青色看起來真怪。”
公冶音低頭看看自己,“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很奇怪,為什麼你那麼喜歡青色。看起來就像一根草。”
這比喻……旁邊的荷衣都忍不住笑了。殷盼柳目光掃過去,荷衣立刻斂起笑意,只是眼睛裡的笑意揮之不去。
“我穿我的,誰要你東施效顰?”殷盼柳學畫,對顏色極為敏感和挑剔。在她看來,最適合公冶音的顏色就是鮮艷的紅色。那種熱烈的顏色,才適合公冶音這樣艷麗的容貌。
“我是東施,你是西施嗎?來來來,做一個西子捧心的樣子給我瞧瞧。”所謂損友,大概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