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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府一直都知道宋家這檔子事,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 這種事他不便參與其中。但是他也打定了主意,絕不會讓宋家人奪走宋暉陽的家產。
今日一見聞弦歌, 他內心還有些激動。這可是他兩個恩人的孩子,看到小小的一個聞弦歌被一群男人圍在當中,他氣就不打一處來。宋家雖然經商, 但祖上也是有過功名的書香世家, 這麼到了現在就滿身銅臭氣了?
太外叔公一見知府來了,立刻在六叔公的攙扶下起身給知府大人見禮。陸知府被聞弦歌讓了上座,詢問起目前是個什麼情況。
六叔公剛要開口,聞弦歌卻口齒清晰地把宋家人的來意說得明白。簡而言之一句話, 宋家人今日就要分她外公的家產。
六叔公想反駁, 張了嘴才發現竟然無從反駁, 因為他們的目的就是如此。
“陸大人,這裡有我外公的契書在此, 上面有官府用印,請您為小女子做主。”聞弦歌見到當官的反倒更加習慣,到底是出身官宦人家。
陸文看了契書,這契書上的名字可不是他在任的時候改的,可見上一任知府也是向著宋暉陽的。
“各位,既有契書在,各位還有什麼話說?”陸文問。
宋家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
太外叔公顫巍巍施禮道:“陸大人,這家產是宋暉陽的家產,無論如何不能給一個外人的。”
陸文反問:“聞小姐是宋暉陽嫡親的外孫女,也是宋暉陽唯一的後代骨血,如何是個外人?”
“可她不姓宋。按照禮法,女兒是外姓之人,無權繼承家產,何況是女兒的女兒?”太外叔公理直氣壯道。
陸文點頭。“老人家這話沒錯。可我朝也有律法,若是此人沒有子嗣,又有此人立下的契書,便可以將家產傳給女兒。此事先帝時就有先例,老人家是不知道嗎?”
聞弦歌內心冷笑,大概這群人真的是不知道。宋家這兩代人一生下來就頂著一個望族子嗣的名頭,不好讀書,不事生產,就靠著他外公的接濟過日子。她外公也當真就這樣養著一族的人,竟是生生將他們都養廢了。
六叔公看不下去,施禮道:“大人,就算如此說。可是宋暉陽當初也不是白手起家,再怎麼說,他用了宋家的銀子,這部分總該還會來吧。”
陸文點頭,“有理。”然後他就不說話了,轉頭看著宋橋。
宋橋從懷裡掏出一本帳簿來雙手交到陸文面前,“大人,這是我家老爺幾十年來接濟族中親戚的帳簿,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亦有他們的欠條為證。我家老爺當年用了族裡三百兩銀子起家,這在族裡都記錄得清清楚楚的。”
聞弦歌挑眉,這部分她還真不清楚,感情自家外公連這個都算計好了,當真是要和宋家斷了關係了。
陸文接過帳簿草草看了幾眼,就看到了最後算出來的總數,他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看了這數目還是忍不住怒道:“宋暉陽幾十年接濟你們的銀子竟然多達十幾萬兩,你們竟然還要分他的家產?”
宋家人全都低頭。他們每一家都向宋暉陽借過銀子,而且從來沒還過。宋暉陽在世時,對每一家來借錢幾乎都是來者不拒,而且過後從來不要求還錢。只是借錢時要寫借條,幾十年來,從來沒人想過這些借條到底有什麼用,原來都放到了帳簿中。
太外叔公用顫抖的手翻看著帳簿,他家也借過錢,只是不多。他知道族中子弟大多跟宋暉陽借過錢,但是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大筆數目。
“宋族長如何說?”陸文問。
太外叔公咬牙道:“大人,族中子弟不成器,老夫無話可說。宋暉陽的家產我宋家人也不敢再分。可是這宅子是我宋氏祖宅,流傳已逾百年,無論如何不能落入外姓人之手。”這是他最後的說辭了。
陸文繼續點頭,“有理。”
宋家人現在對這兩個字都有陰影了。他們齊刷刷望向聞弦歌和宋橋,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聞弦歌跟著陸文點頭,“有理。”她抬頭看著一眾宋家人。“大家說到底都是親戚,這宅子既然是宋家祖業,我也不敢亂動。不過這宅子如今也是我外公家產的一部分,太外叔公說了不要我外公的家產,您是長輩,這話我也要遵從。”
太外叔公氣得差點厥過去,六叔公又是拍後背又是摩挲前胸,總算讓老爺子一口氣緩了過來。
“要不這樣,陸大人在此做個見證,我將這宅子作價賣給宋家,這樣既保全了我外公的家產,又沒動宋氏祖宅,豈不是兩全其美?”
陸文一聽點頭道:“有理。”
宋家人一聽,顧不得知府大人在此,底下議論紛紛。旁人不知道,他們心裡卻早就打上了這祖宅的主意,因此對這宅子的價格十分清楚。這宅子宋暉陽幾次擴建,到如今已經大得不像話了。按照如今的市價,沒有十幾萬兩銀子是買不下來的。
陸文身邊帶著師爺,迅速報了個十二萬兩的價格。所有人都知道,這師爺的報價十分公道。如果這房子掛起來給人競買,只怕還不止這個價。
聞弦歌開口,“大人,我與宋家是親戚,斷不敢如此要價。”她又對著宋家人說:“宋家只要拿出十萬兩,我便去改房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