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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怪伊路米的餿主意!
「不准擋住臉,不然把你們多關一天。」雜貨店店主事先告誡我們。
這熟悉的威脅,有《變X記》節目組那味了。
「這倆小傢伙可以賣個好價錢吧。」有名顧客似乎和店主很熟的樣子,「到時候不請我喝一杯?」
「是可以賣個好價錢。」店主彎下腰,視線停留在我們臉上,「不過我也不是什麼惡魔嘛。再說這可是違規的事情。」
「哈哈哈。」那名顧客不以為意,「只要你想,門路多得很。」
「哈哈。」店主跟著笑起來,看向我們,「所以你們得記好了,別想再惹我,下次我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x2
當店裡的鐘指向18點,店主把我們放出籠子,走之前,我們還得跟他道一聲謝,感謝他的「寬大處理」。
「……」x2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和伊路米一起低頭,「非常感謝您的高抬貴手。」
「她不能講話。」伊路米幫我解釋道。
「那真是可惜了。」店主問,「是什麼原因?」
「沒有聲帶。」伊路米說。
「嘖。既然不能講話,那就換一種方式……你下跪吧。」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說笑。
在「現實世界」,受到貶低和無端責罵的時候,為了生活,我恨得咬住牙關,也一次次選擇了忍氣吞聲,不差這一次。
我媽媽可以拿我出氣,我沒有誰可以給我出氣,我只能在獨自一人的時候對著牆壁出氣,我捶它,我踢它。
最想不通的一次,我對著鏡子一邊哭一邊打自己的耳光,懲罰無能的自己。
我明白有些人選擇自殘的感受,因為身體上的痛苦是簡單直接的,精神上的痛苦卻是一直存在的,它是你心臟上的一道疤,你以為它自愈了,但它會在以後的某一天,被某個契機喚醒,開裂,令你控制不住地流淚。
我喜歡獨處的時間。
我可以哭,不用擔心哭出聲音。
我可以咒罵,不用擔心被人聽到。
我還可以做不被允許做的事情。
我想吃炸雞塊,我想吃蛋撻,我想吃炸薯條,我想吃夜宵,我想吃蛋炒飯,我想要泡麵裡面加一個蛋,我想吃很多很多高熱量的東西。
我想玩遊戲,我想看小說,我想看動畫,我想早上可以一直賴床到不想賴為止,我想躺著什麼也不干,我想當一個無所事事的閒人。
我不想學習,我不想工作,我不想穿那件衣服,我不想繼續改已經改到第六版的方案,我不想花錢,我不想結婚,我不想……
……我不想活著。
【世上所有的悲劇,都是由於當事人能力不足所造成的。】
是的,誰都沒有錯,是我錯了,是我太無能,太懦弱。
如果我有很多很多錢,我就可以搬到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不用累死累活地工作,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可是我沒有,我的錢太少了,滿足不了我的願望,就像現在,我太弱小了,支撐不了我的尊嚴。
從什麼時候起,食物的價格表開始影響我味覺的判斷呢?
最後一段時間,食物等同於飼料,我麻木地吃著,僅僅是因為我的身體運作離不開食物。那時我想,餓死好像值得嘗試。
「……」我彎下了膝蓋。
下跪就可以解決問題的話,其實是挺輕鬆的一種方式,很短時間就能結束,我想。
「行吧。」店主轉身去關店門。
我沒有立刻起來,拉了拉伊路米的袖子,要他幫我問店主一個問題,「請問,要怎麼樣,才能把哨子還回來?」
「等價交換。」店主答道,「那個哨子是高級貨,不要想用垃圾來換,給我拿等價的貴金屬來換。」
「我會想辦法的,可以暫時保留那個哨子嗎?那個哨子對我很重要。」伊路米幫我翻譯我的唇語,他自作主張地補上一句,「這是媽媽留給我們的東西。」
好傢夥,(去世)母親(遺留)的物品,用這種故意歧義的說辭,想引起同情嗎?
「那也只是暫時。」店主抱起胳膊,「你最好儘快。或者你想用你自己,或者你的弟弟來換也可以,像你們這樣漂亮的小孩可不多見。」
「謝謝,我們知道了。」伊路米代替我說道,然後拉著我離開了雜貨店。
我們一直走出居民區,找了個垃圾山的角落,才開始講話。
「我看八成是拿不回來了。」伊路米說,「沒關係的,姐姐,回家以後再定做一個就行了。」
不一樣,不一樣,就像鷹,換了一隻,就不是一樣的了。
「我要幹掉他。」我用唇語說,「我要幹掉他,把哨子搶回來。」
「以我們的實力,短時間內做不到的。」伊路米說,「那時候哨子早就被他轉手賣掉了。」
「那我每天都會去問他有沒有把哨子賣掉。」我用唇語說,「不管怎樣,你和我,都應該把幹掉他作為第一目標。別忘了,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們不是來撿垃圾的,我們需要戰勝強敵。他就是我們的第一個強敵,幹掉他,經驗值一定不低。換句話說,如果我們連十二區的雜貨店店主都不能幹掉,前面的街區我們將更難生存。」
「……」伊路米想了一會,才點頭道,「姐姐說的很有道理。上次是因為輕敵,這次我們應該謹慎地計劃暗殺他的方法,等待機會,製造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