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我想,這名新人管家來這個牢房之前的心路歷程大概就是以上這樣。
聽到基裘的命令後,她的臉色從掩飾不住的惶恐,變為正常人面臨死亡通知書時,難以置信的恐懼。
她想跑也跑不動,她的一條腿被折斷了。
「不,這次要慢慢來,默爾絲。」基裘抬手制止了我,「你看,只要你身為強者,便無需恐懼。」
基裘舉起作為武器的扇子,看不見的空氣飛彈打斷了她一條手臂,她試圖忍耐,但她還是叫出聲來。
「你可以對弱者做任何事情。」基裘這次攻擊的是她的小腿,一個拳頭大的血洞赫然其上,「因為弱者無論受到怎樣的對待,也無能為力。」
「……」
是的,弱者的無能為力,我在「現實世界」是充分體會過的。
她痛苦的面容,讓我看到了我自己。
不同的是,折磨我的是現實。
在「現實世界」里最後一次照相,照片上我的面容,是疲憊又無奈的苦笑。拍照的時候,我還以為我笑得很好呢。從那以後我再也不照相了。
成天為生活奔波的人,同樣疲憊的,缺乏耐性的面容,每天早晨在公交站,可以看到很多很多。
大家都在忍受著,忍受到不得不結束的那一天。
我將手變成爪子,我不想再看到那張相似的,爬滿苦痛的臉。
結束掉她吧。
就像結束我的痛苦。
「不行,不要著急。默爾絲,這是非常重要的課程。」基裘牽起我的手,把我領到擺放刑具的桌子前,「我們要物盡其用。這就順便作為你刑訊課的入門,學習怎麼充當執行者。你很快又要有一個弟弟了,以後他要是不聽話,說不定會讓你來幫忙教育一下。畢竟家人的教育才是最溫暖的。」
「……」
「這些基本上都是你很熟悉的道具。」基裘撫摸著我的頭髮,無比溫柔地說,「就像平常一樣,從提問開始。默爾絲,為了達到最好的效果,你覺得應該用什麼順序?」
「……」熟悉確實是熟悉,基本都是在我身上用過的。
別忘了,我的[咬緊牙關:9級]是怎麼來的?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古人誠不欺我。
接下來的情形,就不詳細講述了,我也不想再度回憶。
我折磨她,就像折磨我自己。
她終於能夠死的時候,我和她都鬆了口氣。
我解脫她,就像解脫我自己。
「不要有任何同情。這不值得。」基裘命令我多看看她,「你的感情,應該全部留給家人。只有家人,永遠都不會傷害你,永遠都不會背叛你。」
「而且……」基裘有孕在身不便彎腰,於是伸手把我抱起來,親吻我的額頭,「永遠都會愛你,默爾。」
「……」
沒用的,我不相信。
犧牲者的慘叫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我不再看別人的臉,改成先看別人的血條。
令人安心的血條,它和對話框一起,告訴我所有人都只是NPC,是可以消滅的NPC。
基裘為我改掉「喜歡先看人臉色」的多年壞習慣而歡欣鼓舞,於是她又想檢驗她的教育成果了。
上次和伊路米的「獵人遊戲」差不多是一年前的事情,確實是相隔很久了。
當時我被伊路米非同一般的兇殘嚇到了,不知道席巴是怎麼教他的?把他餓著,然後用帶血的生肉訓練他的嗎?
那小子的行為和安靜的外表完全相反,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凶性,不愧是未來的職業殺手界最強新人。
這次算是上次落敗後的雪恥之戰……基裘單方面的,我的話,鹹魚當慣了,一點也不介意。
「這次的遊戲規則要修改一下。」席巴說,「因為孩子們都成長了不少。」
治標不治本,基裘只「治好」了我「喜歡先看人臉色」的壞習慣,沒有治好我這個壞習慣的源頭,恩,我姑且叫做「對人恐懼症」。
肌肉比終結者更可怕的猛男席巴往這一站,我發現我照樣很畏懼他。
噢,還有基裘,她的競爭欲望、求勝心與殷切期待讓我畏懼,我不得不抖擻精神,做好全力應戰的準備。
等席巴說明完遊戲規則,我舉起手表示提問,然後指了指我胸前掛著的哨子。
「可以。」席巴應允了,「適當增加難度才更有意思。我相信伊路米的能力。」
「默爾絲。」基裘的競爭欲被席巴話語中的自信激得更盛,語氣鄭重地囑咐我,「這次絕不能輸!」
我覺得我和伊路米就是基裘和席巴各自養的賽馬,要為了展現他們雙方的教育實力而放在一起比拼。
是啊,兩匹馬的父母是相同的,基因不會差太多,所以從馬的表現應該能判斷教育者的優劣。
「……」可惜我的內在是空降的,結果很可能不會如基裘所願。
我覺得我戰勝不了小我一歲的伊路米,恩,我的「對人恐懼症」一點也沒有治好,不如多看看伊路米的血條,當作遊戲,找回一點安心感。
這次是提高難度的獵人遊戲,角色配置不變,伊路米依舊是獵物,我依舊是獵人。
目標不再是搶奪貼紙,改成真人互毆,時間無限制,互毆時禁止使用武器,禁止攻擊要害,直到一方不可繼續戰鬥為止,遊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