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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只能寄希望於他這方面的經驗比我少,按常理來說,應該是比我少的,我覺得他不像人類,我甚至懷疑那把槍究竟能不能用,是不是單純的擺設。
更恐怖的是,可能他本人並不在乎這種「小事」。
一開始就弄錯前提,是我最容易犯的錯誤。
時間有限,拖得太久同樣是行刑者的失敗。
我就像業務不精的小偷,在下一波巡查的守衛來之前,焦急地搗鼓保險柜門上的密碼鎖,由於一直不得要領,鼻尖冒出汗來。
小偷太需要技術含量,或許我得當一個強盜,使用直接的暴力,用爆炸,用撬棍,整個抬走。
「伊路米,你是不是……」
我想問他是不是不行,不然我就不浪費時間了。
結果他似乎是稍微鬆懈了,用「現象」回答了我。
……是愚弄。
我更加用力地扯住他的頭髮,他的下巴指著天花板,脖子幾乎要折斷。
「伊路米。」我語帶威脅。
他半閉著眼睛,仿佛事不關己,不愧是揍敵客的優等生。
咬住下嘴唇,用疼痛使自己冷靜,我取消給伊路米封口的策略,我改變主意了,我想聽他的聲音。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這個臭弟弟。
轉輪手|槍通常由三部分組成:槍底把、轉輪及其迴轉、制動裝置和閉鎖、擊發、發射機構。
我記得很清楚,正如席巴所說,我記憶力絕佳,特別容易記仇,在這裡有了揍敵客基因的加成,更上一層樓,能夠記住更多應用知識。
「……」伊路米睜開眼睛看著我,大概是因為聽出我說的是實話。
拷問是一場雙方的博弈,意志與手段的較量,行刑者未必占優,受刑者未必居於劣勢。
「我會讓你後悔……」把扳機交給我。
「姐姐。」伊路米閉了下眼睛,「我沒有看不起你。」
「你說謊。」不光是變化系,操作系也擅長說謊,以便達成目的。
「那也不必用這種方式……」伊路米停頓了一下,「收拾起來會有點麻煩。你到底想證明什麼呢,姐姐?」
「證明……證明你是不是機器。」
「我當然……不是機器。」
怎麼不是機器?!
為什麼一點都不動容?!
要不是開槍後的餘溫和火|藥味,我懷疑我拿的是一把模型槍。
我錯估了伊路米的異於常人,我做的事情毫無意義。
然後我發現伊路米在觀察我。
這是競賽,他也在動搖我。
令我懷疑自身。
我決心與他將毅力比拼到底,打光了所有子彈,一共是六發,左輪手|槍的標準配置。
結果他毫髮無損,留下我渾身掩飾不住的怒意。
我輸了?
不,我不想輸。
我應該毀掉他的,我可以毀掉他的!
金屬撞擊的聲響中,伊路米卸脫了手銬,握住我的右手手腕,「早點洗掉吧,如果不想被發現的話。」
「之前我就在想。有些細節,不是用天賦可以領悟到的。」伊路米用另一隻手整理他亂掉的頭髮,「姐姐,有誰教過你嗎?手把手的。」
他居然在考慮那些嗎?!而且他答對了,是我「現實世界」的前男友。這已經不是能用一般的冷靜聰慧來形容的了。
身為行刑者,反被受刑者看穿不可觸及的秘密,我感到毛骨悚然,甩脫了他的手,到角落的水槽邊沖洗雙手,順便用冷水洗了把臉,使自己冷靜。
等我做完,伊路米表示他也需要清理一下,處理不了的犯罪證據就暫時收進我的遊戲背包。
背過身去,直到流水聲停止,我還不能離開,我得等刑訊室的氣味散掉,不能讓其他人進來這裡。
「好了。」站在水槽邊的伊路米往旁挪了一步。
「……」我沉默著轉過身,朝水槽里的那團布伸出手,進行[拾取]。
繼[小奇犽的便便]之後,遊戲背包里奇怪的東西又增加了,心情複雜。
伊路米把我遺漏的鞭子也洗了,那個水槽本來就是用來清洗刑具的,上方的牆壁有鉤子,可以把剛洗的刑具掛上去等待晾乾。
「要繼續麼?」伊路米順著我的視線,看向掛起來晾乾的鞭子,「時間還很充分。」
「……」
「或者我們可以聊一聊,這場拷問的意義。據我所知,姐姐並不是一個喜歡無意義浪費時間的人。」伊路米抬起一隻胳膊,攔在我跟前,「意義,或者理由。總得有點什麼,不是嗎?」
「……」不能在此退卻,這是敗者的行為,我止住腳步。
伊路米跨出兩步,走到我正前方,我咬緊牙關,與他那雙無機質的眼睛進行對視。
造成壓迫感的方式之一,慢慢縮小可活動的空間。
我的後方是水槽,退一步就到了邊緣,我抬手抵住迫近的伊路米的胸口,他的兩隻手撐在我身側,與擁抱僅剩一線之隔。
造成壓迫感的方式之二,客觀的身高優勢。
不知道什麼時候,差距已遠超過了兩厘米,我害怕的事情正在發生,他在超過我,全方面地超過我,令我不得不仰視。
造成壓迫感的方式之三,說出正確答案。
「弱點。」伊路米低下頭,額頭剛好碰到我的額頭,「這就是姐姐想要從我這裡得到的東西。我說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