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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菀在她的懷中抬眸,水亮的睫羽上掛著夜的微涼:「皇上以為,臣妾是為孟家而來的?」
「……」
「臣妾是為皇上而來的。」
「朕欠你的幾輩子都還不完,你要如何就如何。」
孟昭菀語氣變得堅定如石:「臣妾就是為皇上而來的,且只為皇上!」
朱玉瑾的身子顫了顫,四肢末端漸漸開始發熱。
「昭昭,你……」
孟昭菀坐直了些:「臣妾這幾夜總是在做同一個夢,夢到自己是一隻飛鳥,在碧空和白雲間翱翔,飛去了許許多多的地方,皆是臣妾此生不曾見過的新奇。」
陡然轉開的話茬令朱玉瑾恍惚,附和道:「都有些什麼?」
「在最東邊的海,有一座住著仙人的島。在最北邊的山,有一隻翅膀無邊無際的魚。在最西邊的雪頂,有一顆亮如太陽的星星……」
朱玉瑾認認真真的聽,生怕漏掉一個字,神思跟隨孟昭菀描述的這個夢飛遠了,真的去了有仙人的島,見到有翅膀的魚、有如太陽的星星……
她明白了孟昭菀沒能真正言說的話——皇上,臣妾放下了執念,臣妾自由了。
朱玉瑾怎能不高興。
她眼中起了一層水霧,不再能看清東西,美人兒也歪歪扭扭的,她透過美人兒,仿若見到前世的那個孟昭菀。
「昭昭……」
前世的孟昭菀淺淺對她笑,喚她——阿瑾。
朱玉瑾便問:「你愛朕嗎?」
「臣妾當然愛皇上了!」
胸口一熱,朱玉瑾垂眸,是這一世的孟昭菀重新貼近她。
朱玉瑾深吸一口氣,眨眨眼,抹去眼內一層水色,卻再次抬眸,固執的盯著某處,接著問:「朕是問前世,你愛過朕嗎?」
孟昭菀不多想,單純道:「臣妾會生生世世愛著皇上。」
「如果發生了很殘忍的事,你會怪罪朕嗎?」
孟昭菀不曾猶豫道:「不會。」
後又想到什麼,補充道:「如果臣妾跟皇上生氣,只是因為是臣妾難過,而皇上是唯一可以讓臣妾放肆宣洩這份難過的人。臣妾許是會不理皇上,許是會講很過分的話,但皇上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你只需要相信,臣妾很愛很愛你。」
朱玉瑾突然咬緊了牙關,閉緊了雙眼,可仍然沒能堵住急速湧出的悲戚。
悲戚在咽喉處沸騰,燙紅她的眼尾。
她嗚嗚咽咽著,也流下了兩世中最鹹濕的淚。
原來,她對前世孟昭菀的虧欠比她想像中要多的多。
「怎麼辦,朕好像……做錯了好多好多事。」她無助的像個迷了路的乞兒。
孟昭菀不懂她所言,只心疼的抱住她腦袋,一遍一遍輕拍她後頸。
朱玉瑾卻再也不忍,哭出了聲,哭彎了腰。
哭累了,才由孟昭菀抱著睡著呢。
原來。
前世的你。
從沒怪罪過朕啊。
.
早晨,風雨縹緲樓開門做生意。
人聲嘈雜,朱玉瑾用錦被蒙住頭。
孟昭菀已經醒了,側躺在她身旁,單手支著頭,用發尾撓她的鼻尖。
朱玉瑾不爭氣的打了個噴嚏。
她記得昨夜自己的哭泣,也不知眼下自己是何情緒,索性往錦被中縮了縮。
孟昭菀道:「皇上在害羞?麒麟兒在笑皇上沒出息呢。」
「……」
「皇上快出來,臣妾陪你用膳可好?」
「……」
「咦,窗台上停了一隻畫眉,你聽,它的叫聲真好聽。」
啾咕咕~啾咕咕~
朱玉瑾動了動,露出一雙眼來。
畫眉倏然展翅,躍翔於天際。
「飛吧。」
孟昭菀笑著道。
第66章
京郊, 竹林。
修長的身,黑色的衣,血紅的面具, 在竹葉掩映間, 顯得分外詭異。
「主人。」幾名紫衣人垂首, 單膝跪地。
「可查到那縹緲風雨樓的新東家是誰?」面具人背對著他們,吐出的話音因面具阻隔的緣故,失了真,迷迷濛蒙的:
「屬下……無能……」
「那可有查到他們為何要尋我的獨門刀法。」
「屬下無能——」
「混帳!」強勁的掌風沖向他們,像一頭饑渴的野獸,要破開他們的肚皮,大口大口吃掉他們的臟腑。
噗——
他們嘔出一口血, 染紅了腳下的地。
「求主人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我們查到飄渺風雨樓里有個人像極了藥世閣的少閣主,藥青竹。」
「藥青竹!我們到處找她,原來她一直藏在弘京城裡。」
「可要殺!」
「找了她這麼久,為的就是殺她!藥世閣一個不留!」
「是。」
面具人又沉吟片刻, 道:「這新東家怕是大有來頭,能把藥青竹護佑住……哼,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她有張良計我搬過牆梯,就來一招引蛇出洞、借刀殺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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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妻之間,床頭吵架床位和。
朱玉瑾整日坐在大堂,看著那張從二樓懸下的畫, 盼著有人能解開這「七刀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