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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會兒倒又把麒麟兒掛在嘴邊了。
不過是拿著麒麟兒當藉口,想將昨夜那場爭吵,避之不談。
書桃作勢要扶著她去更衣,靠近她時,聽她喁喁細語:「為了孟家……本宮與皇上早晚會有一次爭吵……早晚……」
「娘娘,您何苦呢。」
「正如你方才所言,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唉,娘娘啊……」
宮裡的風景,孟昭菀賞了六年,早膩了,散起步來興致缺缺。
書桃領著她,儘量往人少、清靜的地方去,走著走著,來到一棵大榕樹下。
此樹枝葉繁茂,綠蔭如傘。
許是長在偏僻地方,看上去有點古舊的味道在。
樹下還有一座不知名的亭子,庭內站著一個人。
孟昭菀一眼就認出那是安懷鄉君。
——在宮內能穿著大紅官袍隨意行走的人,也只有她了,
此刻她正靠著亭柱,仰著頭,遙望碧空下盤旋的鳥雀,著了魔似的,如痴如醉。
孟昭菀輕聲喚她。
她匆忙回神,拱手行禮。
孟昭菀閒來無事,和她寒暄,問她在這做什麼?
她答,本是進宮來看望皇上,偏巧聽小銀子說皇上出宮了,左右等不到人,就逛到這處來歇息一會兒,正好看到亭頂盤旋的鳥雀,不由的又想到了皇上。
孟昭菀進亭子坐下,調侃她和皇上情誼深厚,見山見水見鳥,都能想到皇上。
安懷鄉君垂低頭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不久前微臣曾在這座亭子裡和皇上小坐,當時皇上也如微臣這般愣愣的看著那群飛翔的鳥雀,說是希望皇后娘娘也能同它們一樣,自ʟᴇxɪ由自在,乘風而上,不被這世間的凡俗所累。」
孟昭菀心頭一墜。
安懷鄉君含起淡淡的笑:「皇上她真的很在乎您。」
「她還跟你……說了什麼?」
「皇上還希望天下的坤澤都不被困於小小的內宅,可以同乾元一樣讀書習字,有屬於自己的理想。」
孟昭菀呼吸緊了幾許,脖頸的皮膚緊緊繃著,透出青色的血管。
怔忡著道:「這些話……皇上從未同本宮講過。」
尊卑有別,安懷鄉君雖然始終未曾直視她,但心細如髮,已從她不穩的氣息中察覺出異樣,道:「皇上總是這樣,做的比說的多,心裡有難事,也不願跟別人傾訴。」
大抵帝王皆如此吧。
總要藏著一些神秘在,藉此顯出皇權的威懾。
由此就免不了和旁人疏遠。
安懷驀的欣慰道:「還好皇上有您這樣的枕邊人在。」
此番誇獎,孟昭菀受之有愧,一下轉開了臉,心道她這個枕邊人其實沒有多大用處,平日裡儘是膽大妄為和任性刁蠻,出了事又總是猜忌,將帝王拒之千里之外。
她唇邊漫出苦笑。
覺得自己對帝王有所虧欠了。
此想法一冒出來,令她在這炎炎夏日打了個寒戰,後背的汗毛根根豎起。
呼吸凌亂。
她去抓書桃的衣袖,用滿含央求的目光望著書桃。
她在求書桃帶她走。
書桃心領神會,與安懷鄉君告了辭,扶著她匆匆而去。
她們回了萬春宮。
孟昭菀從枕頭底下摸出了那本帝王帶來的奏摺,鼓足了勇氣翻開。
上頭的字跡,她再熟悉不過,是她父親孟佩南的親筆。
她的視線定格在「告老還鄉」四字上。
書桃五味雜陳:「娘娘,別看了。」
她雖是一介奴婢,但也懂得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世家功高震主,終有這麼一天的。
孟昭菀像是會讀心術,淚眼朦朧的對她道:「孟家就是怕有這麼一天,才對本宮寄予了厚望,希望本宮能救孟家出水火……從慈悲道姑算出本宮有九天鳳凰命格的那天起,本宮就註定要為孟家而生……而死……」
「娘娘,沒有誰生來就有註定的命運。」書桃跪在腿邊抱住她,手臂纖細卻有力,一如她堅定的語調。
「有些話奴婢早就想講了!娘娘,您要為自己而活,不應該為了孟家像個傀儡似的活著。」
「本宮……」孟昭菀摸摸臉,「像個傀儡?」
書桃流下眼淚,她從來沒有這般哭過,止都止不住,像是要將孟昭菀的那份眼淚也一併流出來。
哭夠了,她將手附上孟昭菀的肚子:「就連麒麟兒,你也是為了孟家才拼命懷上的。」
「你為了孟家犧牲所有,難道要讓麒麟兒也重蹈你的覆轍嗎?」
「皇上恨不能將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您的面前,可您一天都沒有為她活過,您不會因為她恩寵您而感念,只會因為她薄待孟家對她心有怨念……皇上該多傷心啊!」
孟昭菀面上透出青白:「本宮……本宮……傷了皇上的心?」
書桃重重的點頭。
夢昭菀的腦子亂糟糟的……
奏摺依舊握在五指之中……越收越緊,崩白了每一處骨節,末了一松,奏摺落在地上。
第63章
該選拔的江湖人才朱玉瑾統統選拔好了, 除了藥青竹外,還招募了另外二十位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