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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瑾顯然無視了金喜的抖若篩糠,整個人僵在那處,只見門帘一掀,孟昭菀似嗔非嗔的小模樣就撞進她眼眸,她的心尖狠狠一動。
那是她的小皇后,也是她的此生至愛,她捧若珍寶,卻最終與對方同床異夢,反目成仇。
朱玉瑾的眼中漫出苦澀,過往種種縈繞於眼前——
那年她十六歲,先皇賜婚,她和孟昭菀成了親。
孟家世代為將,勇猛無敵,受到先皇的忌憚。
她們成親,先皇即可用孟昭菀牽制孟家,又可借孟家的勢力來為她助力,坐穩太女之位。
可孟昭菀幼年不幸從山崖跌落,傷了身子,此生註定子嗣艱難,好在上天垂憐,待到她登基後的第二年,孟昭菀便懷有了身孕,並誕下一女。
小公主來之不易,她們二人尤為寵溺,可惜天不遂人願,小公主長到四歲就因遭人謀害而夭折,那會兒孟昭菀已再次有孕,忽聞噩耗,經不住打擊,當夜早產,生產了兩天兩夜,因難產,二女兒胎死腹中。
之後孟昭菀整日鬱鬱寡歡,又因兇手遲遲未落網,漸漸對她生出怨念和誤會,認定是她忌憚孟家的勢力,故意害了小公主。
虎毒不食子,在孟昭菀的眼中她比虎要毒上百倍,她傷心不已,與孟昭菀的感情有了嫌隙。
孟昭菀心性大變,為了報復她,開始貪權竊柄,一心為孟家籌謀,以至於孟家權傾朝野,孟父更是野心昭彰,成為危害朝廷的最大一顆毒瘤。
再往後,孟昭菀再誕一女,格外珍視愛護,不准她靠近半分,是以妻妻感情徹底分崩離析。
其實她是心疼孟昭菀的,拼了命的想彌補她,即便那時的孟昭菀一度令朝堂紛亂,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處處哄著、依著。
如今再見小皇后,不禁感慨萬分。
她都快忘了,孟昭菀也曾在青春年少時,明媚如春日朝陽,絢爛如夏日繁花。許是出生將門的緣故,一身紅裙穿得英姿颯爽,眉目間有著無限風情,若不是做了她的皇后,定然會鮮衣怒馬、快意江湖。
唉,人老了。
總是忍不住回憶往事。
朱玉瑾抬起繡滿金絲的軟袖,擦拭眼角的淚水,她望著孟昭菀,慨嘆道:「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真好。」
孟昭菀:「?」
你不是昨晚還留宿在萬春宮嗎,才分開幾個時辰,你就搞得像「一別數載又重逢」似的,還一臉可憐的裝哭。
別說,裝哭這一招還真讓她挺懵的。
活久見啊,帝王落淚。
不光她懵了,殿內所有人都懵了,妙齡少女們停下歌舞表演,全都安靜如雞。
孟昭菀最先回神,拿捏好後宮之主的姿態,繼續貫徹落實「皇上紅杏出牆,我來捉姦捉雙」的正宮精神。
她由書桃扶著,往殿內走了幾步,剛來到朱玉瑾跟前,一堆雜亂無章的信香就撲鼻而來,她皺起眉,瞬間就不想「捉姦捉雙」,只想仗著皇上的恩寵,賞賜滿殿的小賤人一人一瓶鶴頂紅。
她目光帶刺的掃過殿內所有妙齡少女。
少女們整齊劃一的蹲福問安:「皇后娘娘吉祥。」
吉祥個屁!
孟昭菀輕置翹臀,坐在朱玉瑾身邊,用又嬌又惱的語調道:「皇上難得有這份閒情雅致品賞歌舞,為何不叫上臣妾一起?」
朱玉瑾還沉浸在「問世間情為何物」的悵然中,眼眶依然染著紅,一把握住孟昭菀的手:「好,皇后一起。」
孟昭菀馬上進入捉姦主題,先來一招以退為進,道:「臣妾瞧著妹妹們頗為合眼緣,不如皇上就挑上一挑,留下個妹妹在宮內與臣妾做伴。」
朱玉瑾不錯眼的看著她,好似怕一眨眼她就不見了:「都依你。」
孟昭菀的嘴角微微一抽。
「臣妾……看那位撫琴的妹妹就不錯。」
「只要你開心,朕什麼都依你。」
孟昭菀強顏歡笑道:「……索性就多留幾位妹妹吧,省的麻煩,彈琵琶的妹妹明眸皓齒,跳霓裳舞的妹妹也是一位清麗佳人。」
朱玉瑾用這世間最柔的嗓音道:「皇后說什麼就是什麼。」
孟昭菀:「……」
你是如何做到用如此深情的眼神望著我的同時還能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
身為一國之母,雖然談不上一言九鼎,但至少也要有八鼎,反悔肯定是來不及了,孟昭菀皮笑肉不笑的問金喜:「這些姑娘都是誰幫皇上找來的呀?」
金喜咽下一口唾沫,推卸責任道:「是……小銀子。」
小銀子噗通跪地:「皇后娘娘開恩啊。」
孟昭菀咬牙切齒道:「把選中的姑娘帶下去吧,好生調|教,學學怎麼伺候皇上。」
小銀子戰戰兢兢的帶著少女們逃命似的去了,金喜渾水摸魚也跑了。
從始至終,朱玉瑾都未做任何阻攔。
「既然皇上有了新歡,本宮就不必再留下來礙皇上的眼了。」孟昭菀見狀,氣咻咻的走掉。
她腳步很慢,顯然在等朱玉瑾來追。
朱玉瑾本就捨不得她,果然追到殿門口拉著她的小手手,道:「朕捨不得你,可朕知道這是一切都是夢,註定留不住你。」
孟昭菀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聽聽這些渣言渣語。
你是捨不得我嗎?你是巴不得我早點走,好跟那些狐媚子纏纏綿綿翩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