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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等人不來,右等人不來。
朱玉瑾便要安懷用輕功助她翻牆,安懷以「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我們這樣做太過分」為理由拒絕了。
朱玉瑾無奈,只好找來一竹梯,笨拙地往上爬。
騎上牆頭,正歇著氣呢,就見一白衣姑娘冷聲冷調的問:「何人?」
頭一回翻牆做壞事,朱玉瑾挺緊張,心口突突亂跳。
「我……我乃是……」她呆呆傻傻地眨了眨眼皮。
白衣姑娘輕功了得,轉瞬間飛至她身畔,四月的風微暖,吹得白衣姑娘裙擺沙沙細響,也吹得白衣姑娘整個人如月光般清逸美好。
「說不出身份,我就要拿你去見官了。」
安懷躍上牆來:「別別別,我家主子鬧著玩兒。」
「鬧到兵馬大元帥府中來了?」白衣姑娘用團扇抵住朱玉瑾的喉嚨。
安懷怕朱玉瑾有閃失,不得已拿出令牌,亮出朱玉瑾的身份:「皇太女殿下微服出宮,你莫要聲張。」
白衣姑娘看清令牌上的字,沒有多餘的言語,跳下了牆頭,淡定地整理弄亂的裙衫。
朱玉瑾和安懷好不新奇,凡見到皇太女殿下的人,要麼驚惶要麼巴結。
這姑娘倒是不走尋常路啊。
朱玉瑾喊她:「你叫什麼名字?」
「蘇焉雨。」
「好聽。」
「江湖兒女,粗鄙之人,談不上好聽。」蘇焉雨頭也不抬地答,整理好衣裙,又頭也不抬的走了。
特瀟灑。
朱玉瑾像是得了開解,有了點好心情,望著蘇焉雨的背影道:「若孟家的嫡女不得我心意,我就請求父皇把我的太女妃換成蘇姑娘。」
安懷道環抱雙臂,調侃道:「殿下,我敢跟你打賭,她比孟家嫡女還難對付。」
「胡說。」朱玉瑾道,「她只是太悲傷了,誰若娶了她,就應該想盡辦法讓她變得開心。」
安懷不以為然:「殿下,你哪裡看出她悲傷了,她就是性子冷罷了。」
朱玉瑾索性坐下來,兩隻腳空空地懸著,一踢一踢的,顯擺道:「朕就是看得出。」
走至樹蔭下蘇焉雨停住腳步,她回頭,望向坐在牆頭的人。
那是這世間第一個懂她的人。
她很歡喜。
第87章
「朕全都記得。」朱玉瑾眼角也有一滴清淚。
蘇焉雨自是相信, 但更加明白朱玉瑾記得是一回事,放不放在心上是另外一回事。
少年時的一句玩笑話,唯有她心心念念, 一刻也不曾忘記。
真乃莫大的諷刺。
悲涼灌透蘇焉雨的四體百骨, 沒有任何時刻會比眼下更令她難堪。
蘇焉雨仰起下頜, 脖頸處緊繃住的皮肉往裡深深凹陷:「皇上,殺了我吧。」
朱玉瑾兩耳嗡嗡作響,前世用盡一生尋找的人、渴求的了結就在眼前,她卻猶豫了。
她不是不願殺了蘇焉雨以解前世的仇怨,而是不知殺她對不對。
藥青竹的臉急得通紅。
「皇上,不可心軟啊。」
「她草菅人命,無惡不作甚至意圖謀害龍嗣, 若是留她在這世上, 必定後患無窮。」
「皇上!」藥青竹跪下去使勁磕頭,「求皇上賜她死罪,以告慰藥世閣滿門在天之靈!」
蘇焉雨嫌她過於吵鬧,不耐煩地轉開頭。
朱玉瑾問蘇焉雨道:「你殺害了那麼多條人命, 可有一回有過後怕和悔意。」
蘇焉雨像個初入學堂的幼童,面對夫子的提問懵懂無知地眨了下眼:「民女何罪之有?」
朱玉瑾無力地垂下肩,沸亂的心湖陡然凝固, 繼而下沉、再下沉……
無法想象,前世的蘇焉雨眼看著她痛苦、悽惶、悲憤,不止無動於衷,還不曾有過一星半點的同情和憐憫。
她對蘇焉雨再次生了恨, 對其那股模糊的猶豫也變得清晰明了——她是該讓蘇焉雨輕輕鬆鬆的死, 還是令她生不如死。
她蹲下.身去,捏捏藥青竹一抽一抽的肩, 道:「以後江南踏月樓是你的了。」
藥青竹抬起淚蒙蒙的眼。
朱玉瑾陰沉著嗓音道:「朕要將她永遠軟禁在踏月樓中,別取她性命,用你的毒長長久久地折磨她吧。」
朕也要讓她嘗嘗朕和皇后前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朕許下過心愿,希望皇后歡樂順遂、無憂無慮的度過此生,她的阿姐如果沒了,她得多難過啊。」
藥青竹緊蹙的眉頭舒展開,額頭死死抵住冰涼的地面。
她放聲大哭,哭聲,痛不堪忍,帶出強烈的悲酸。
朱玉瑾踏著她的哭聲離開,整個人肉眼可見的頹然下去,身形亦有些佝僂,仿佛一下老了幾十歲。
「皇上。」
「皇上!」
蘇焉雨忽然崩潰,不甘心的哭喊著,非要求一個答案:「在您心裡真的從未有過我嗎?您從未對我動過心嗎?明明是我們先相遇相識的!」
「皇上!」
「你回來——皇上——」
雪下大了許多,目之所及難辨虛幻與現實。
朱玉瑾回首立在雪中賞雪,又憶起那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