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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林喻給的一天工錢可比去城裡幹活划算多了。且不說蒙縣天高路遠,就說進城找活計干,一天也就幫人卸卸貨,搬個東西,最多掙個三四十文,有時候連活計都搶不過別人,那就分文沒得賺,灰溜溜回家。
可在林喻這兒幹活呢,每日五十文不說,還包一頓午飯,結果這幾天熱起來了,雲娘還給送解暑的藥湯,這活計,得虧老張家守口如瓶,不然傳出去,別人家怕是早就來搶了,估計願意折價幫忙乾的都有。
本來老張家就該知足了,可老張家還有個小孩兒,年八歲,尚未去學堂啟蒙。主要是她們家也不富裕,哪裡送得起孩子去縣裡的學堂啟蒙。村子裡也沒有學堂,林氏一族倒是有族塾,可她們不是林家人啊,自然沒資格去。
聽著雲娘和林喻兩個年紀這般大的女子都能跟著林佩漪學識字,還能看懂醫書。張嫂子是個腦子活泛的人,她覺得這林佩漪確實有幾把刷子,以一介女子之身,通過了縣試府試不說,竟然還要參加院試,若是自己兒子也能跟著林佩漪學點東西,不說考取功名,男娃子識字也是好的嘛,日後去城裡找點識字的活計,也比守著家裡十幾畝地賺錢吧。
張嫂子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林佩漪若是今年考上了秀才,能不能教教她兒子識字,這束脩好商量。
張嫂子想的是,這林佩漪再厲害,也就最多是個女秀才了。主要是她認識的人里,除了秀才是最好的功名外,也沒別的了。就連許元生這個秀才,在石河村都是頂天的存在了,中舉?異想天開了吧。
中秀才後,若是能繼續讀,有錢人家當然不在意。但若是供不起,又或者希望不大,很多秀才都會選擇當教書先生。張嫂子想著,自己家和小林家關係也還不錯,希望能出個建議,也為自己家娃子先占個位置。
林喻聽了也覺得有道理,準備回家和林佩漪商量。倒不是她也覺得林佩漪考了秀才就不用再讀下去了,而是考了秀才後,要參加解試。解試是三年一次,而且時間也在八月,今年倒是恰好有一次。
且不說林佩漪的水平能不能過解試,就說這院試的時間也是在八月,她參加了院試,能不能考上秀才還不好說,怎麼可能在同月又去參加解試。所以這樣看來,林佩漪就算考上秀才,也只能等三年後的解試。
這三年裡,除了讀書以外,林佩漪可以選擇進縣裡的書院,像許元生一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也可以選擇在村里辦個小學堂,掙點銀子。不過這都得看林佩漪怎麼想,林喻不好左右她的想法。
回去後,林喻和林佩漪說起了這件事,林佩漪一口咬定說要開辦小學堂,林喻沒想到她這麼堅決。
而一直沉默繡荷包的雲娘,突然出聲道:「不不如等等院試後再再作打算?若若是過過了,大大可先去書書院瞧瞧,若比在在家讀書好,那便專專心讀書,家家裡也不不缺束脩的銀子。」
林佩漪看向雲娘,雲娘放下針線活,定定地回望林佩漪。兩人都從對方眼裡看到瞭然神色,雲娘明白林佩漪為什麼這麼堅決要開辦學堂,不就是覺得吃喝都是林喻在負責,她心裡有愧,不想去書院浪費錢讀書,寧願在家辦學堂,希望為這個家掙錢,出自己的一份力。
林佩漪努力讀書,一是為了自己,二是為了回報林喻。當發現自己考上秀才就能回報林喻時,她其實往後考的心思就會弱很多。
林喻也清楚這一點,但她不挑明。沒想到,這時候雲娘倒是能讀懂林佩漪的心思。
一個小林家,兩個敏感心細的人,一個無憂無慮的瘋娘,還有一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林喻。
最後,三人一合計,還是打算照雲娘說的來。雲娘鬆了口氣,林喻姐妹沒有因為她一個外人摻和她們的事而責怪她,她其實已經很開心了。最後林家姐妹更是採納了她的建議,頓時讓她有種自己真正融入了這個小家的感覺。
四月底,林喻的三十畝地已經接連種下了她從商店兌換的優良作物。而這時,裴家糧鋪掌柜找上門來了。
上次裴蘇杭放了林老二回家,是想給林喻添堵,但沒想到林老二被林氏給抓走了。這時候他便知道,林喻這小女子,手段不簡單,太懂得借勢。他雖心裡有氣,但看著自家糧鋪掌柜多次交上來的每日流水帳一天不如一天,心裡也急了。
裴家不是只有糧鋪產業,也不必擔心糧鋪產業的勢弱,更何況,這只是蒙縣一處的糧鋪,損失一點對龐然大物的裴家來說無關緊要。但對信誓旦旦說要打理好蒙縣各產業的裴蘇杭來說很重要,他到蒙縣這麼久,裴家的生意不說壞,但是肯定也沒好到哪裡去。整個裴家都在走下坡路,他若是想力挽狂瀾證明自己,不能穩紮穩打,必須兵行險著。
當看著客源因為林喻那優質小麥而流向謝家糧鋪,裴蘇杭妥協了,找了個藉口,讓人從魏州把裴蘇揚給接回來。並且還很好心地和裴蘇揚說,擔心她許久不見好友,讓她跟著糧鋪掌柜一起去找林喻玩。
林喻當然也是留有餘地的,多出來的一千多斤麥子,只賣了五百斤給謝家,剩下五百斤,就等著給裴家台階下呢。
裴蘇揚坐在馬車裡,雙手撐著下巴,從前她來石河村找林喻,總是會興奮地掀開帘子東看西看,如今只是撐著下巴,看著馬車裡豪華的內飾,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