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頁
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林喻爹娘死之前,她就是她爹的所有物,她爹死了,她也不會自然地歸為林氏,而是獨立成戶。在爹娘爺奶死後,自己又沒有夫家,林喻反倒成了自由身。
「荒唐,你姓林,你娘是林氏族人,你怎的就不是了!」林叔公頗為生氣,指著林喻說,「你莫不是為了獨占家產,謊話連篇!看我帶你回林氏宗祠,家法伺候!」
林叔公氣急,旁邊的林氏青壯年趕緊圍攏上來,一副要抓林喻的架勢,此時,一個嬌軟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忿從馬車裡傳出來:「我看誰敢動她!」
裴蘇揚掀開馬車帘子下來,馬車外的鏢師們在她的示意下,立刻擋在了林喻身前。
鏢師們人數不如林氏族人,但個頂個的練家子,一打五不在話下。而且平日裡走鏢,走南闖北,甚至還和各地的山匪打交道,刀口上舔血,身上那股子煞氣很能唬人。外加上他們腰上的刀,那可是真傢伙,和一個個拿棍棒拿鋤頭的可不一樣。
「哪兒來的丫頭,我林氏一族的事,不許外人插手。」林叔公皺眉看著裴蘇揚,哪家的女子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不知檢點,穿成這樣太不守婦道了。
裴蘇揚叉腰:「你管我哪兒來的,她不都說了嘛,她不是你們林氏族人,這事就不是你們林氏的事。你要想用武力解決,就是強搶良家婦女,我可不會坐視不管。」
林叔公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裴蘇揚看上去是一副富家千金的樣子,但那又如何?就是縣令來了,也不能插手他林氏一族的事!
村民們已經圍攏過來看熱鬧了,一個個的手撐著鋤頭,或是拿著掃帚,伸長腦袋看。林叔公可不想在此時丟了林氏的臉,這林喻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帶走!
林叔公使了個眼色,林氏族人一窩蜂地衝上去,想趁其不備將林喻拿下。誰知一個林喻滑如泥鰍,另外那五名鏢師身手了得,將林氏族人撂倒在地,一個個哀嚎不已。
此時,馬車內的林佩漪扶著瘋娘走出馬車,一臉冷漠地看著林氏族人,聲音冷冽:「林喻不是林氏族人,她娘當初嫁給她爹,有幾年鬧饑荒,姑姑向爺爺求助,爺爺親口在家裡當著我們的面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嫁給了外面的林家人,就不再是林氏族人,就算是餓死也不關我們的事。後來姑姑一家病死,只留下一個林喻,爺爺也說了,不准我們去接濟探望林喻,還商量著哪天有機會翻找出林喻家的地契房契,把田和房都搶過來。」
周圍村民一聽,唏噓不已,安嬸接連嘆氣:「是啊,那林丫頭可憐著呢,說是有天餓得實在沒法了,跑去後山找野菜吃,陰差陽錯挖了幾株值錢的藥草,才勉強有錢買糧食吃,現在大林家真是不要臉,竟然還冤枉林丫頭偷她們家的錢。」
聽安嬸這麼一說,和大林家關係惡劣的張嫂子故意大聲問:「還有這回事?天殺的大林家哦,自己的外孫女餓死都不管,等轉頭外孫女有錢了,又想把孩子認回來,真不要臉啊。」
有的村民想的是大林家所作所為十分可惡,沒有良心,而有的村民則是小聲嘀咕:「都把女兒嫁出去了,那女兒就是別人家的,怎麼生了的外孫女還想要回去啊?那家產也是人家婆家的呀,怎么娘家人還有臉要家產呢?這家的女兒我可不敢娶,娶了以後我家的家產都成她們娘家人的了。」
這話雖然直指林佩漪,但林佩漪不在乎,反正她很快就要請里正作見證分家了。
大林家急了,朝林佩漪罵道:「你這丫頭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竟然幫著外人詆毀自家人,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林喻「哇」了一聲,指著大林家人說:「聽聽看,現在又說我是外人了,你們自己內部能不能先對好口供啊,想搶我財產的時候我是你們家的,想不講理的時候我又成外人了。你們林氏一族真是半點規矩都不講,土匪也沒你們這般沒規矩吧?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沒規沒矩,還好意思自稱林氏族人,我看是山洞野人吧,一群烏合之眾也好意思自稱宗族大家,哈哈哈~」
「住口!」林叔公忍不了了,但也只能忍,他帶來的青壯年都被打趴下了,跟戰敗的狗一樣縮回他身後,林喻的話極為難聽,但理兒沒錯,林氏一族最講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本來女子外嫁別家,就是外人,照理是不能回來的。她們林氏一族也不興將林氏女子外嫁,可大林家當年貪圖林喻她爹的彩禮錢,偷摸把女兒嫁給了出五兩彩禮錢的林喻爹。現在再想以血緣關係侵占林喻的財產,那可就不好辦了。
林叔公本想速戰速決,直接把林喻帶回林氏祠堂,認祖歸宗,一氣呵成,生米煮成熟飯,他人想置喙也晚了。可誰想半路殺出個裴蘇揚,還帶了五個鏢師當打手,硬生生打亂了林叔公的節奏,還羞辱了他一番。
此時林叔公騎虎難下,若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繼續胡攪蠻纏,他林氏一族的名聲就要被辱沒了。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裴蘇揚帶了鏢師,林氏這邊呢人沒帶夠。誰知道收拾個小丫頭,六個族人還不夠。眼下武力是解決不了問題了,林叔公只能退而求其次。
於是,林叔公一轉態度,怒氣衝天,指著大林家罵:「好你個大林家,對自家外孫女不管不問,到頭來還敢欺瞞與我,隱瞞了你們家女兒外嫁之人並非林氏族人,若非今日眾人拆穿爾等,我怕是要給林氏一族蒙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