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廩生是秀才中的一等, 廩生朝廷每月給廩食, 並有資格被選為貢生。由廩生保結, 其實就是作保證, 保證與其保結的考生無冒籍、匿喪、頂替、假捏姓名、身家清白、非優倡皂隸之子孫。
所以林佩漪要想參加縣試報名後考試, 那就得先找位廩生同她保結。巧的是,許元生就是廩生。他的成績在秀才中是一等,成績發榜後,每月朝廷都會給他發放廩食,這也減輕了許家供他讀書的負擔。要不怎麼說許家揚眉吐氣了,這許元生不僅中秀才,還是秀才中的一等,開始吃官糧了。
其實林喻之前進城打聽過,有些廩生根本不願意為女子保結。她甚至在登門拜訪階段就被人拒之門外,大燕雖允許女子入仕參加科考,但能參加和想參加的女子都很少,大部分女子都不識字,更遑論讀書了。
不知道這些廩生拒絕為女子保結是因為看不起還是因為擔心真有女子考上,反正林喻碰了幾次壁後就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了。
後來她無意間聽許老太說,許元生也是廩生,自今年中秀才後,他就開始吃官糧,現在許家主要就是供他讀書的束脩和筆墨紙硯了。因為兩家隔得本就不遠,田地都是挨著的,而且林佩漪和大林家分家後,許老太對她多有照拂,想必也是想通過小恩小惠讓林佩漪不要彩禮嫁進許家。
今日正好是許元生回家探親的日子,平日裡他都在城裡的義塾讀書,鮮少回來。雖和林佩漪青梅竹馬,但其實自從許元生八歲開蒙之後,他每日大部分時間還是在學堂度過,長大後進入城裡的義塾,兩人更是聚少離多。
所以嚴格算起來,林佩漪對他的感情也就停留在小時候的玩伴之上,至於情愛,那都是後來的事了。至少,當林喻出現後,林佩漪甚至都不怎麼想起還有許元生這號人。
直到林喻和她說,若想參加縣試報名,須得廩生保結,這許元生,恰好就是廩生。
林喻準備了一大坨臘肉,提著自己養的一隻鴨子,還有一筐雞蛋,領著林佩漪登門拜訪許元生。
「哎喲,來就來嘛,提這麼多東西做什麼,莫不是和我們生分了!」許老太見林喻提著一大堆東西來,笑得臉上全是褶皺。
話雖如此,這東西林喻必須得送出去,不然不好意思求人辦事。
許元生聽到動靜,飛快走出來,劍眉星目望著清冷如月的林佩漪,深情地喊道:「佩漪,你來了。」
林佩漪淡淡地點點頭:「嗯。」
林喻見狀,知道有戲,許元生這麼喜歡林佩漪,為她保結應該不成問題。
隨後,許老太差遣雲娘去泡茶,雖然都是粗茶,葉子都見不到幾片,那也得給客人端上來。
許元洪見到林喻還是有點怵,記恨她之前嚇過自己,用家裡的瓜子殼朝林喻砸過去,躲在裡屋,朝林喻做鬼臉。林喻懶得和他計較,今天的目的是許元生。
反倒是雲娘,見許元洪這般沒禮貌,走過去教訓許元洪。
許老太一見雲娘訓斥自己麼孫兒,頓時不樂意了,把許元洪護著,反過來指責雲娘。
雲娘無奈地說:「婆婆,元洪大大了,也該知知禮數了!」
「大了?元洪才五歲,過了年也才六歲,他懂什麼。果然是後娘不懂得疼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就隨意責罵嗎?你好狠的心啊,可憐我家老大,走得早,要知道你這麼狠心對待他的骨肉,他就是從河裡爬出來也不會放過你的!」
雲娘臉色慘白,不知道被許老太的話給嚇著了還是怎麼著,總之不再和許老太爭論,默默地回了裡屋。
商量保結不怎麼費時間,只要許元生點頭,這事就好辦。而許元生點頭,主要還是看林佩漪。所以林喻夾在中間並無多大用處,索性趁許老太牽著許元洪去外面玩耍時,悄悄進了裡屋。
林喻的腳步聲並未刻意隱藏,所以一般人在她靠近時都能聽見。
雲娘本是背過身坐在裡屋的床上,聽到腳步,手飛速在臉上抹了兩把,低頭轉身:「我稍稍後就出來。」
林喻眨巴兩下眼:「出來做什麼?」
雲娘見是林喻進來,先前聽到腳步還以為是許老太叫她出去招待客人,原來是林喻,雲娘頓時鬆了口氣,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這間裡屋是雲娘的臥室,許家並沒有什麼書房,許家本來就不富裕,總共三間房。許家二老一間房,雲娘許老大一間房,以前是許老二單獨一間,後來他經常不回家,在城裡鬼混,他那間房現在偶爾是許元生住,許老大死了,雲娘帶著他的小兒子許元洪睡。
許元洪這小子怕黑,晚上總不敢一個人睡,五歲大了,還要粘著後娘一起睡。晚上睡覺也不消停,起碼要鬧騰上半天才肯乖乖睡覺,雲娘年十七便真的當人家的娘了。
其實算起來,雲娘在林喻眼裡也就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可雲娘已經成了許家的頂樑柱了。田地要她和許家二老照看,孩子也要她照看,光是那幾畝地能種出多少東西,許元生讀書要錢,都靠雲娘接一些城裡的繡活填補家用。
所以林喻一進去,就看見雲娘屋內桌上那些半成品的繡品。有手帕,有團扇,還有荷包啥的,圖案極其漂亮,就是絲線品質一般,應當是雲娘身份就是農家女,也接不到什麼好材料的繡活。
仔細看,雲娘眼眶還有點紅,想必剛才手抹臉的動作其實是在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