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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易忽然起身,硬生生地擋住了她的視線。
方嵐一怔,眨了眨眼,兩顆淚珠也不怎麼的,一下子掉了下來。
薄易舉起雙手,強硬地捧住她的臉,並不替她擦淚,而是命令道:「洗澡去。別看電視了。」他的視線絞在她的臉上,異常灼熱,近乎貪婪地欣賞著她流淚的模樣。他愛死看她哭了,不過,如果是快樂的哭泣就更棒了。
方嵐倒是沒注意到薄易的異樣,她身子僵了一會兒,抬手蹭掉眼淚,點了點頭,然後勉強笑著,說道:「嗯,我去洗澡了。你可不要突然闖進來,我會不留情面打死你的。」
薄易心上一滯,莫名地有種被戳破心思的奇怪感覺。他對此有些不大適應,乾脆不屑地一笑,拍了拍方嵐的小臉蛋,鬆開雙手,故作漠然地說道:「我還不至於對你這麼著迷。」
方嵐呼了口氣,笑著回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第9章 奇異的清除(9)
奇異的清除(9)
薄易的個子很高,直接將屏幕遮住了四分之三。方嵐望著那剩下的四分之一小屏幕中的景象,不由得有點兒猶豫起來,她不想再度回味傷心過往,可是又想通過這個屏幕,再看一眼故人們的容顏。
薄易不耐地皺眉,抱著雙臂,冷冷說道:「磨蹭什麼?快去洗澡。」他又彎了彎唇,聲音低沉沙啞地說道,「怎麼?想邀請我一起洗?」
方嵐深呼吸了一下,然後鼓足勇氣,認真地說:「我想看電視。」
她想看電視,看看電視中那個年少時叛逆而不通人情,傷人而不自知的自己,也看一看,那些被自己傷害、深愛著自己的人們。
薄易卻還是站在原地,不肯讓開。
方嵐又堅定地說了一遍:「我要看電視。」她忽然抿了抿唇,笑著說,「這個無聲電影看著多沒勁,我給你配個實況解說吧。」
「有的人一生都沒有過叛逆期,永遠以最清醒和平和的視角看待這個世界。而有的人在青春時,叛逆期來的突然而又猛烈。
方嵐就是後者。
如果說方嵐有什麼性格缺陷的話,那就是她的承壓能力相當之差。在方嵐十七歲前,她過的一帆風順,學習名列前茅,父母感情好得不行,沒什麼不順心的事兒。然而當升入高二下學期之後,也許就是因為前面的日子過得太順心了,而學習的壓力又逐漸增大,方嵐的叛逆期突然來了。
在最要緊的關鍵時候,她開始厭倦學習,並且開始和同年級的一些在社會上混的人膩在一起,逃學翹課,騎著摩托滿大街瞎跑,在網吧里玩遊戲,一玩就是一天一夜不合眼。說實在的,方嵐並不覺得這些事情多有吸引力,但是它們足夠新鮮,十七歲的方嵐同學就是想做一些不一樣的事。不是為了吸引別人的眼球,單純是為了『實現人生價值』——當時的方嵐如是說。」
薄易聽著方嵐的話,望著屏幕中的少女方嵐,不由得笑了笑。
小方嵐正在叛逆的時候,追求標新立異。她將長發染成近乎發白的金色,沒有劉海,只高高扎著一個馬尾,紅唇惹眼,坐在摩托車上狂飆的她偏偏穿了一身校服,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方嵐看著自己的黑歷史,覺得可氣又可笑,但也十分懷念,緩緩說道:「在胡混的過程中,方嵐認識了兩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和其他那些沒什麼思想境界可言,單純就是貪玩愛鬧的壞朋友相比,方嵐覺得,這兩個人也是很『新鮮』、特別的朋友。
這兩個人,一個叫竇洋,一個叫厲赫。竇洋比她低一個年級,看上去痞痞的,其實是個很乾淨陽光、單純可愛的少年,熱愛素描和創作漫畫。竇洋溫柔而包容,直接導致叛逆的方嵐在他面前相當放肆。厲赫和她同年級,帥的出奇,簡直不像真人,陰鬱而安靜。他似乎很喜歡軍事方面的知識,常常穿著一身迷彩服,隨身帶著瑞士軍刀。竇洋成了方嵐的初戀男友,而厲赫也經常和他們待在一起,是他們最好的朋友。」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少女和兩個少年。追求改變的少女方嵐換了髮型,捲髮紅似火,看上去張揚而快樂。竇洋和厲赫,如她所說,一個很乾淨可愛,而另一個,則氣質陰鬱,面無表情,顏值比薄易還高,十足美少年。
畫風一轉,眼前的青春疼痛成長都市劇突然變成了自帶柔光效果、飄著粉紅泡泡的偶像愛情劇。
薄易抿了抿唇,就看見四方電視屏中,電影散場,少女方嵐單手抱著爆米花桶,驟然踮起腳尖,趁著竇洋不注意,另一手死死扣著竇洋的後腦勺,無比霸道地強吻了上去。少年羞紅的臉,雀躍的眼神,真是怎麼看怎麼美味。
方嵐窘迫至極,卻還是忍不住去看,扶額尷尬說道:「嘛,其實我在愛情里還是滿主動的。」她摸了摸鼻子,暗自有些慶幸,幸好當年情濃時沒有做更出格的事情,不然此刻肯定更加尷尬了。
薄易舔了舔唇,沉默不語,直起身子來,抱著雙臂,向後坐去,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後來,高二下學期結束的暑假,方嵐的父親登山時遭遇意外,失足墜落,死的時候,手裡緊緊攥著一株月見草。月見草的花語是『在危險邊緣尋樂』,登山之於她父親,不正是危險邊緣的快樂嗎?冥冥之中,似乎恰好為他的一生做了註腳。
父親去世後,方嵐的母親很快再婚,這令一向最為崇敬父親和相信父母感情的方嵐無法接受。她懷疑母親在父親在世時就已經出軌,並開始瘋狂地尋找證據,嚴重影響著母親和繼父的感情。她無比仇恨母親,成日裡歇斯底里,完全沒有站在母親的角度為她考慮過。